每年的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母亲,就有写一写母亲的冲动。
那一年夜里,哥哥给我打电话,说母亲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
母亲没有读过书,没有文化,但她重视知识,勤劳、节俭。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家里缺米,母亲每天早上只能喝可以照见人影的稀粥,然后做一天繁重的农活。每天傍晚煮粥时,她就捞出半碗米粒留着,第二天早上热了给我吃完再去学校,她担心我在学校饿肚子。那时候,家里好几个月甚至半年都没有钱买肉吃,只有在人家起房子去帮工割茅草的时候,母亲才有机会吃到肉。但不管是在副餐还是正餐,母亲却只吃饭吃青菜喝汤,然后把肉留给我。当时,我为什么只懂得笑着吃母亲带回来的肉,为什么没有想到母亲去帮别人做工很辛苦,却舍不得吃肉?为什么我没有对母亲说一声“谢谢”?现在想想,当时的我太不懂事了。
小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时常看到母亲与二嫂吵架。不久,二哥就和二嫂一起搬出去住了。但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杀鸡,母亲总会让我把鸡腿拿去给二哥的孩子吃,虽然二哥一家搬出去后就再也没理过她。
有一天,我回老家,想把我珍藏在老家的一套书拿回学校的家里存放,以免丢失。但我找遍了箱子都找不到。于是我问母亲:“母亲,我放在箱子里的那几本书呢?”“我送给阿伦了。”母亲立马回答。那套书是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1978年我就是靠自学这套书考上师范学校的。这套书改变了我的命运,可母亲竟然没有问过我,就送给阿伦了。“你如今做了老师,也不需要这些书了。我送给阿伦,让他多学点知识,以后可以改变他家贫困的状况。他家太穷了,他们生活太艰苦了。我真可怜他们。”母亲解释道。
那天,母亲煮了可口的饭菜,让我吃了再回学校。“母亲,您也一起吃吧。”我说。只见母亲边用筷条夹起肉放到一张菜叶里边对我说:“你先吃吧,我拿一点肉给阿伦送去。”母亲经常给阿伦一家送东西,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队里分了玉米、红薯之类的,她都要拿一点去给他们。平时家里有好吃的饭菜,她也会分给他们。
几年后,我回老家,看到初中毕业回家的阿伦在生产队仓库前的晒谷场上起了一栋楼房,家里添置了冰箱和彩电。我欣慰地笑了,再也不提那几本书的事。可惜母亲没能看到阿伦的新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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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明,岭南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院长、教授,南方诗歌研究中心主任,西南大学中国诗学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全国中文核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