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里的爱与哀愁 □戚佳佳

很多年前,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悲惨世界》,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个奇奇怪怪的场景,一个胡子拉碴的法国人身处杂草丛生的地方,凄苦而又坚韧地望向远方。

我其实也不知道对于一本未曾读过的书里的世界,怎么会形成那样的思维幻象。直到我终于把自己想着的这本书读完,我才知道,无论冉阿让是否有过那样的经历,都不重要,至少他的生活,他人生的大部分光景都是处于惊惶不安之中的。而实际上,正如他所说,他要的并不多,他只想安静地生活。

多么简单,却又那样遥远。于冉阿让而言,在很多年里,他的人生就像梦魇,无法摆脱,更无法停止。

这算不算他的宿命。

《悲惨世界》是雨果在外漂泊时所著的一部长篇巨著,小说中的人物并不复杂,却相互交织,各有其人生境遇。男主冉阿让原本是一个诚实本分的工人,帮着姐姐抚养七个可怜的孩子,最后因为砸碎玻璃,偷窃一块面包,被判处五年刑期。

在服刑的采石场,对于苦役犯的冉阿让或者更多的苦役犯来说,那就是一个梦魇,超负荷被压榨被欺凌,甚至还危及着生命的苦役生活,使得冉阿让两次潜逃,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更加剧了他的刑期。直到十九年后,他带着109法郎15苏和一张备受歧视的黄色身份证明离开采石场,结束了他长达十九年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

幸好遇到了米利埃主教,在他走投无路之时,米利埃主教不亚于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不仅向警察证明冉阿让所偷银器的合法性,还把更值钱的一对银器烛台送给了他。主教对冉阿让只有一个要求,他要冉阿让用所得的钱好好做人,好好活着。正是因为这种莫大的包容和对众生平等的爱与救赎的博大胸襟,感化了冉阿让备受凌辱、饱受歧视,并有可能破罐子破摔的心。

后来冉阿让能够成为一个好人,又因在火中救人和个人的发明创造了财富,被推选为好心的市长,救助芳汀,在她去世之后收养芳汀的女儿珂赛特。

在此期间,我们从他经过的事件中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冉阿让已经不再是那个原来的苦役犯,但同时他对于可能会被再次判为苦役犯的恐惧,使得他时刻保持一颗对所处社会的提防与戒备之心,令他惶惶难安,东躲西藏。不过,好在有珂赛特一直陪着他,他们相互支撑,互相关爱,如同真正的父女。

直到珂赛特长大了,有一天遇见了马里尤斯,并一见钟情,他们的生活再起波折。

马里尤斯是小说的另一条线,他不仅仅交叉着珂赛特,还交叉了珂赛特幼年时被寄居的一个家庭,特纳第一家。特纳第原本只是想发死人财,却被动地救了马里尤斯父亲一命,马里尤斯遵照父亲遗嘱回报特纳第。只可惜一个骨子里的恶人,终究还是败在了他那贪婪、残忍、胆怯、无情的丑恶心态中。对他人的敲诈和对自己的放纵终究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他甚至让女儿出卖色相,最终他只能走向人生的深渊。

马里尤斯因为在成长过程中的阴差阳错,父亲为了他日后能顺利获得外公的遗产继承权,忍痛割爱放弃了对他的抚养权,这在今天看来多少有些残忍,然而我们不处于那样的时代,那样的境遇,我们就无法去度量一个父亲的诸多无奈和痛苦。马里尤斯的父亲在多年里只能偷偷地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直至自己濒临死亡,也未能与马里尤斯见最后一面。对于并不知情的马里尤斯来说,他对父亲的认识是模糊的,也缺乏父子间该有的亲情。不过后来,马里尤斯了解了实情,并理解了自己的父亲,毅然决然地离开外公,参加了反皇党的战斗。

小说中的警察沙威,是个颇耐人寻味、让人恨又不乏几分敬畏的矛盾载体,对待芳汀和冉阿让,他是那样不近人情,甚至是可恶至极。但在那期间,他以为自己怀疑错了市长马德兰,还主动请求马德兰,也就是冉阿让处罚他,可见沙威是有他自己的做人原则的。然而作为一个执法者,所处的时代以及个人成长的环境所限,导致了他性格上或者认知上的不合乎情理,但却符合当时社会的价值观和现实的逻辑。所以我们无法给他一个确定的定义,好或者坏。也许他更属于教条主义吧!

不过最终他还是被冉阿让的精神感动,当冉阿让放了他,尽管他不相信。以他的思维惯性,杀了他,对于冉阿让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没有他,冉阿让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可是机会来了,冉阿让却放了他,而后,在我们眼中那么可恶的沙威,关键时刻,也放了冉阿让。看到这里,不禁想流泪。终于当沙威自尽的时候,这个人物在我们的眼前立了起来。不禁恍然大悟,沙威只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他只是在坚持和坚守着他的原则和底线。那是他成长中被晕染的底色,无论它的方向是什么,他都在虔诚地恪守着,当现实的境遇与他的坚守发生冲突,产生分歧,他做出了选择,却又无法心安理得地去面对。毕竟那是他多年里的行为方向和行为准则。

那么,死亡,大概是他唯一的出口。

所以自始至终,这个人物都是悲剧的存在,也终将以悲剧结束。虽然是个悲剧,却又不乏闪光点,在雨果的倾情推动下,沙威的人性之光得到升华。

而马里尤斯因为冉阿让在他和珂赛特结婚后第一天,坦白了自己的过往,导致了马里尤斯对冉阿让的误解,并致厌恶,原本冉阿让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然而为了珂赛特的幸福,他选择了退避,只要每天见一面珂赛特,并且是马里尤斯不在场。他把自己毕生的积蓄都给了珂赛特,却不求回报,他把马里尤斯从死神手里救出来,却默默无闻,没向任何人透露。

这就是雨果塑造的丰满的高尚的人物架构,当然小说的最后,马里尤斯知道了救命恩人时,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些事经过了就经过了,发生了就发生了,并不会因为你的觉醒而停滞。

不得不说,原本卑微的人物形象冉阿让,在生活以及当时黑暗的不公平的社会背景下,生活是悲惨的,这种悲惨让我几度落泪和深切地疼痛。

在疼痛的时候,我同时是被陶醉的,当我一遍遍地回味小说的过程时,不得不说,我仿佛是在吮吸一罐蜜,它让我觉得无限的享受和愉悦。在浩瀚的星辰里,文字带给我们心灵的震颤和至高的慰藉,为这平淡的人世和平常的生活,增光添彩。

这是小说的魅力,艺术的魅力,也正是这篇著作经过数年,经久不衰、历久弥香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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