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在万物间的诗心与哲思

□草木心

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隆重推出的李汉荣自然文学系列，包括《植物记》《动物记》《河流记》三本。这是一套值得细读深思的好书。

《植物记》，一个自然文学的探索者和生态伦理倡导者的植物诗篇，是一份献给植物更是写给人们心灵的精神笔记和美学记录。对此书的阅读是愉快而充满惊喜、惊艳的过程。有一种精彩不断地对自然之美和植物之美的漫游和欢喜。阅读本书，直接进入了蔬菜之情，进入了草木之心，进入了花果之魂，就像打开一片片草木原野，亲近一簇簇熟悉或不太熟悉的植物，轻唤着那一个个从诗经年代就开始被亲热地呼叫的亲切的名字，在山间、原野、果林和菜园里越走越深，越走越像个千年前耕作的农人、怀抱蔬菜的母亲、把纵横的阡陌吟哦成故土诗篇的田园诗人。这一刻，我们与自然是一体的，我们和植物是一家人，我们就是自然和草木塑造的那种体现了自然草木的心灵和形象，我们学会了奇异的美学和精妙的对精神世界的方案：就像橘子、苹果、葡萄、草莓、木瓜……那样体现自然的均衡、圆融、谦卑、情意的美学理想和对生命万物的情怀与善意。自然呈现了我们内心的一切，包括呈现了我们的找寻和迷茫，自然在艰难地找寻自己的同时，也在时刻慰藉着我们……这就是一个大自然的苦恋者的深情表达和诗性呈现，他与蔬菜、植物、草木、花果的亲密接触、情感记录和美学记录。诗性的笔触、灵动的语言呈现了植物世界的深情厚谊。是的，植物是我们的恩人，是无处不在的芳邻，是我们美感和能量的源泉，植物是我们心灵的形象和生命的安慰。植物是这个世界的容颜和希望。我们爱自然，感激植物。这本书充分呈现了植物的美好，充分表达了我们和植物与生俱来的亲情，我们心中对自然、对植物的那种诗的感念、哲思和像草木一样绵延不绝的情愫，都在灵动的文字、浩瀚的情思和摇曳的意象中纷至沓来。

《动物记》，一个生命伦理追求者与动物生灵的亲密接触的情感记录和美学笔记。那些牛、羊、猪、狗、驴、猫、鸡、兔、燕子、白鹤、麻雀、羚羊、乌鸦、斑鸠、喜鹊、乌龟，蚂蚁、蜻蜓，蝴蝶、七星瓢虫、蜘蛛、蚱蜢、蜜蜂，哪怕是跳蚤、虱子、蚯蚓……它们都与我们一起生活在土地之上，都是地球的主人和过客，也是孤旅者、受难者，有着与我们近似的困境和悲喜，有着各自的可爱、艰难和不幸！作者用饱含温情和慈悲的诗性之笔，用精妙的语言、感人的情节和灵动的意象，呈现了动物的命运和它们的艰难处境，以及它们在各自的命运困境里的挣扎和值得怜悯的生老病死。同时也表达了作者本人也包括我们人类对自然生灵的悲悯和忏悔。

作品一如既往保持着并深化了作者的那种慈悲的情怀，那份抵达人心深处的生命之痛、哲人之思和诗性情怀，语言灵动、冷峻而富于人文深度和情思之美。阅读这样的佳作，总能让人心灵激荡和升华，是对我们置身其中虽然不乏美感却又充满痛感的复杂世界的沉思、慰问、抚摸、反思和深情祈祷。

读《河流记》，深深触动我的心魂，激起我内心里关于人类精神与河流如此多的感触和沉思。河流以及大自然，与人类的生命和心灵有着如此微妙、深刻、丰富的内在关联。河流是孕育生命的生命，河流是灌溉心灵的心灵，河流是催生诗情的原诗，河流是人类一切纯洁感情和美好记忆的源头。

作品感悟深妙，情思深挚，意象朴素而奇幻，灵动丰沛的语言，正好对应了河流的蜿蜒、奔腾、浸漫和荡漾。丰饶的场景描述，深情的细节呈现，内在深意的充分挖掘，都把人带入到心灵的幽微之处。

诗情和哲思的水乳交融，使得文本有着多层次的丰厚意蕴，透过物象深入到事物的内在深处，呈现出心灵与河流一样，都有着不可穷尽的渊深与悠远。

河流、波涛、倒影、生命、生灵、草木、劳动、母亲、亲情、爱情、友谊、乡情、苦难、死亡，无常、慈悲、夜晚、星空、银河、梦境、河流美学、大地伦理、民间风情、生态忧患、信仰冥想、文化反省、宇宙意识、彼岸遐思、生命祈祷……源远流长的河流的故事和心灵的风景，在摇曳多姿的文字里，一一呈现，美不胜收，感人至深。

汉语的诗性魅力，在这部散文集里，有了大面积、高密度的精彩呈现和发挥。这是散文能达到的它的很高的境界，是文字能走得很远很深的幽微处、精妙处。这本《河流记》前后断续写了15年左右，尽量呈现出河流的内在意蕴，以及河流与人类心灵的血脉关联。河流来自于不可穷尽的时间混沌上游，人类精神信仰和感情生发于河流的映照和启示，河流倒映着宇宙万象，也倒映着人的心灵的幻象。河流是我们心灵、情感、美感和伤感的至深源头。河流的意涵和隐喻是不可穷尽的。河流就是生命和宇宙自身的寓言和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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