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我新居浅灰色的牛皮沙发上,眼睛一会看看这儿,一会看看那儿,眼光有点散乱,没有方向。我知道,她有点拘谨,有点不适应。
这种拘谨和不适应不仅仅是一屋子簇新的家具和亮闪闪的实木地板、家电所折射的生硬感,更多的是长时间不在一起生活的陌生和疏离。
可能是嗅到了和我相近的熟悉的味道,狗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她的腿边,她赶紧把狗狗抱进了怀里,摸摸它的头,轻轻的用手指梳理它的后背。这个动作让我有点吃惊,她平时很不喜欢狗狗,更别说抱它了。
怀抱狗狗的她终于有了话题:狗狗真乖,狗狗的颜色真漂亮,狗狗喜欢吃什么.....我一一回答。在这一问一答间,那种本不应该存在于血缘之间的僵硬和生疏,慢慢变得柔软。
她是我的母亲,是特意从老家过来祝贺我们乔迁新居的。
如果不是因为疫情,她和父亲应该早就过来了。虽然我和先生一再婉拒,解释说这不是第一次乔迁,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不要那么麻烦,兴师动众的。但是她还是一次次电话询问,看我们什么时候方便,她和父亲想要过来看看。
在她的心里,儿女的一点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搬了新家呢!
其实,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儿女就是她们的天,儿女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有个朋友曾经发过这样一个朋友圈,“我的什么事,在母亲这儿都是大事”。朋友说,她到母亲家小住几天,她的母亲几乎停下了原来的所有活动,广场舞也不跳了,太极拳也不练了,别人一喊她出去她就会说:“不行哦,今天家里有事,女儿去看电影,我得提前做饭;不行哦,我今天得去菜市场多买些水果、蔬菜,女儿约了朋友要去爬山,我得和面包饺子,闺女很久没吃我包的饺子了。”在她眼里,闺女的事情真的就是天大的事情。
怀抱着狗狗的母亲,略显僵硬的脸庞开始泛起了柔和温暖的笑容,许是“爱屋及乌”吧!她认为只要是她女儿的,就什么东西都是好的了。就连她最不待见的狗狗也变得可亲可爱了。以前她把我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爱,要月亮不给星星。每次过来,都是和孩子腻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搂头抱颈的亲热起来没完没了。
如今那个小丫头长大了,也和我一样和她渐行渐远了。母亲一下子有点怅然若失,狗狗的主动亲近,让她重新有了被接纳和被认可的欢喜。
看着一屋子的簇新,她的脚总是轻轻的,唯恐踩坏了什么似的。我逗她讲,放心踩,踩坏了不用赔。她笑笑说,都是好东西,要爱惜!
我的心猛的一紧:她就是没有办法把这儿当成她的家,在这儿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客人!
而在她的家里我却可以那么随意,那么为所欲为,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不加考虑随口而出。在我这儿,她的一切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摸摸闪着晶光闪闪的集成灶、冰箱,小心翼翼地摸摸丝滑的窗帘、墙布。
我在她的身体里呆了二百多天,成了她一辈子也无法卸载的牵挂,而现在,她偶尔拉一下我的手,都显得怯生生的。
父母的家安放了我们的童年、少年,也安放了我们一生的怀念。儿女的家,却只是父母的驿站,偶尔小住,也住得拘谨、忐忑,怎么都不像在自己家里随意、随便。
奶奶活着的时候常常讲:眼泪永远只会往下流。意思讲父母疼爱儿女是应该的。是的,父母为儿女所做的一切,他们都认为是应该的,是理所当然的。而儿女即便是给父母买一件小小的礼物,或是一个小小的拥抱,他们都已经非常的满足。
母亲在我这儿的两天时间里,是开心的也是恐慌的。开心的是女儿的新家里一应俱全,什么也不缺。恐慌的是那些智能电视、智能冰箱、电放锅、扫地机器人,一个个都威风凛凛,干起活来又快又好完全取代了她曾经的工作。她感觉被这些先进的家伙甩得远远的,不会使用这些东西,再来女儿家就帮不上忙,不干活,光吃饭,她会更加不习惯。
她和父亲跟我们夫妻俩讲了很多次,想要给我们的新家添置些东西,都被我们拒绝了。不缺什么是一方面,我们也是真心不想让父母破费。毕竟,钱只有在他们手里,他们用着才最方便!别看他们对儿女们慷慨解囊,但当他们真正遇到困难想跟儿女开口的时候,那个难,才真叫难!
他们临行前,我把抽屉、柜子、枕套、被罩里都逐一检查了一遍,这些都是他们平日里喜欢偷偷给我们塞钱的地方,还好没发现什么异常。
正在我为自己成功拒绝了他们的贺礼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中午吃饭,我拿起餐桌上的防烫垫,想垫一下汤碗。一张粉色的小纸条露了出来:孩子,看到你们的日子过得很好,我们很开心!就算你们什么也不缺,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鱼缸后面的红包,别忘了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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