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人文地理 东水门是古时重要的水陆码头。
湖广会馆。
东水门及古城墙。
□罗琳文/图
渝中半岛被称为重庆的母城,分为“上半城”和“下半城”。离江面较高的平坦地势就是上半城的基础,离江面较低的地方则建起了下半城。上半城指上清寺到七星岗、较场口,延伸到朝天门的一片区域,解放碑是今日重庆最繁华与时尚的地方。下半城从朝天门开始,一直延续到储奇门,后来再往上清寺延伸,包括人和街、学田湾等等一片区域。下半城集中了重庆许多的历史遗迹,许多临江的老城门都在下半城,这里是进入重庆的门户。
在渝中半岛东边的一小片地头上,好像就聚集着重庆古代、近代和现代的缩影。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才开始发现,我对自己所在的这座城市,有太多的疏忽。芭蕉园一带的拆迁是为了配合东水门大桥的建设,这样从渝中到南岸更加方便了。我站在东水门的老城墙下,抬头就能看到全新的东水门大桥。爬满皱纹的城墙,就在年轻的大桥下面,如果是一个老人,那么他一定会觉得这个后辈太高、太强壮。与大桥平行的,是长江索道,站在东水门附近也可以看到。索道从26年前就开始这么满载着乘客,晃晃悠悠越过长江。如果它是一个中年人,也会觉得这座大桥太雄伟,太难以想象。
壹
古老的东水门旁车流滚滚
一次,朋友带我去一个叫做“饭江湖”的馆子吃饭,说是那个地方挺火。这馆子就挨在长江边上,一旁就是湖广会馆。吃完饭以后,朋友问我:“要去看看东水门吗?”
老重庆城就是渝中半岛,九开八闭,说起来似乎人人都知道。然而我所看到过的却只有七星岗的通远门,城墙上浇筑着古代士兵的雕像,模拟一幅古时候交战的场面。其他如朝天门、南纪门、千厮门等等,都只是一个个的地名而已。“门”已经找不到了,自然也踏不进它们曾经围起来的城池和历史。眼前的古迹竟然只有几分钟的路,当然是要去看看的。
这里是重庆仅存的古城门之一,曾经是老重庆城的正东方,从明代开始就存在了,因为临江,是古时重要的水陆码头。
然而现在滨江路将它与江水隔开,滚滚车流从它身旁驶过,不再有挑夫旅人来往,踩着石头路来到或离开重庆,于是它沉寂下来了。
我们越过马路来到东水门,那已经是修缮过后的景象。走下去遇到的是崭新的石阶,但迈不到两步就是原来的老台阶。新台阶棱角分明,光滑坚硬,带着整洁的青灰色;老台阶圆滑又斑驳,泛着土黄色。横跨在两个台阶之间,就好像漫长的时光突然缩短,我们只需要一步就将从前和现在连接起来。
古老的条石一层一层地累积,还保持着数百年前被安放时的样子,但时光已经将它们的表面磨得凹凸不平。当我们从城门洞穿过的时候,在阴暗的日光中看到两侧墙上陈旧的凹槽和石洞。那大概是以前安木门轴承的位置。
穿出门洞,上方的石匾早没有了任何文字,矗立在一旁的解说碑上的文字倒是簇新的,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这片古城门和城墙的历史沿革:
“东水门及古城墙建于明洪武初年公元一三六八年……”
从城墙上方穿出来的黄葛树的根,其中有些看起来很老很粗了,大概和我们差不多年纪,但跟古老的东水门比起来,稚嫩得仿佛新生。
贰
重庆开埠后的建筑隐身小巷
从一棵有巨大的芭蕉树的巷子口起步往打铜街走,旁边就是湖广会馆的围墙。
这条两米宽的小巷另一侧,是一排排老房子,从台阶走上去,很快就有一小片空地。一株巨大的黄葛树生长在这里,树冠舒缓地展开,洒下浓重的树荫。一位大爷坐在凉椅上乘凉,他用蒲扇指了指旁边的树:“它可比我还老呢!”
又指了指周围的老房子:“这里马上就要拆迁了,只剩下二十来户人家。将来这棵树也会搬到别的地方去,搬家的时候这些枝叶都要修剪掉的。”
离开树冠的荫庇,我们在老房子的阴影中继续踩着阶梯往上走。走了没几步,一幢两层的小楼把小巷子的路硬生生挤窄了一半。低矮的屋檐和油漆剥落的大门,让它看起来跟巷子口那些即将拆迁的屋子没什么区别。
小楼有好看的拱形顶,立柱上还有涂白的浮雕。外墙上有一块铭牌:“优秀近现代建筑,下洪学巷40号,建于1935年,砖木结构,拱形券廊、歇山顶、老虎窗,重庆开埠后的城市建筑。”
它曾经是这个城市里摩登的建筑,代表着匠人们从西方建筑里攫取的元素,并运用到重庆人的生活中。它紧邻着东水门,是此地昔日繁华的见证,也只有在对外商业往来兴旺的地方,才会出现新潮的中西合璧的房屋。如今它却隐藏在这个窄而幽静,几乎难见人踪的地方,让人有几分唏嘘。
而在它的斜对面,则是湖广会馆的侧门——门上的匾额“广东公所”,还有精美漂亮的浮雕都表明,在修缮以前,这里应是一扇堂堂的正门。
典型的中国传统建筑和曾经的“新式”建筑,就这样相距不到三十米,分别经历了自己最热闹的年代,然后又接连被替代,等着更新的建筑在身边诞生,或者是自己再次换新装,迎接又一个轮回。
这一条已经搬走了很多居民、等待着旧城改造的小巷里,有旧日的商用楼,有纯粹的中式建筑,再往前走,还有一所小学,一家客栈,一条长长的梯坎,一直可以走到打铜街,传说重庆最早安装路灯的街道。
而那里还有上世纪三十年代修建的交通银行旧址(现建设银行渝中支行)和川康银行旧址(现邮政局大楼),依稀可以想象从东水门开始一直延续到这里的繁荣景象。
我们从前不了解这一段路,就像我们并不真正了解重庆的母城,当我们带着新奇和惊喜的心情走过时,它只用一块青石板给了我们暗示。
那是在小巷拐角处的铺路石,上面刻着几个字:“山城第一步道”。
叁
巴县衙门遗址残留南宋砖墙
从打铜街往下走,可以来到望龙门。这个地方有一个考古工地,巴县衙门。
早先有些老人还能说出原来气派的模样,说是有三堂三进,设施齐备,周围还有许多茶馆戏台,是重庆城的中心——想来也是,衙门嘛,总不会是在偏远之地。它其实存在的时间很长,曾经保留得也算完整,但世事难料,没有什么能永远保持原貌。
这座衙门比我想象的更加古老,听考古工作者介绍,目前发掘的遗址可以追溯到南宋。
拆迁过后留下方方正正的地基,残留着几个贴了马赛克的石凳,远处有一个陈旧的高台式建筑,野草和苔藓爬满了一切可以入侵的领域,用绿色将它们包裹起来。
而在这一片绿色之下,从南宋就存在的砖墙静静地躺着。
它们曾经构筑成威武的县衙,后来又被普通百姓拆卸开来,为自己修建安身之所。几百年来,它们就逗留在原地,看着这座城市的变迁。
从高台上层层叠叠的砖块里,依稀可以看到其中某些砖上还残留着“淳祐乙巳,东窑城砖”“淳祐乙巳,西窑城砖”的字样;台阶下的角落里,曾经填装火炮的石弹仍然是规整的球形;那些已经残缺的排水孔道还能看见两侧的条石;在被改为民居的危房老楼上,精美的雕花依旧清晰可见……
考古人员告诉我们,其实这个遗址比我们现在看到的要大得多,从考古工地的围墙之下,穿过外面的马路,一直到街对面,都曾经是这县衙的占地。而在它的旁边,是明代在宋代遗址基础上又修建的县衙。
很少有人会从热闹的街道上拐进来,看这一片安静的遗址,也不会有人留意到金属隔离板上贴着的“考古工地”的字样。很多人其实生活在重庆城中,却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
似乎不去也没有什么关系,一样地生活。
时代的发展就是这样。它悄悄地、坚定地往前走,它会让许多东西改变,也会留下一些东西。如果你不主动去记住,它们就可能风化在岁月中,一转身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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