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我八岁。
老父亲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骑了一个多小时自行车,带着我去五十里外看绿皮火车。我们蹲在铁路边的碎石上,足足守了一个下午,也没有见到绿皮火车。看着延伸到远方的铁轨,我失望地回了家。临走前,在铁道边扯了几把野花,回家插在了瓶子里。
后来,我时常站在屋前的老枣树上眺望远方,我梦想着有一天我能爬上那掠过树梢的云朵,跟它们一起去远方流浪……
二
那年,我十八岁。
我住够了那散发着土腥味儿的青砖老屋;我看惯了那些萦绕在屋顶上的炊烟;我听倦了小院里那些草虫们的浅吟低唱;我闻够了老父亲身上那些浓重的烟草味儿和汗臭……
我终于平生第一次坐上了那列通往山外的绿皮火车,去外地读书,去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三
那年,我三十八岁。
我在外为生计不停奔波,工作买房结婚生子,日子忙得团团转。亲人们都相继过了世,我也年近不惑了。除了年节祭祀,少有闲暇回老家。
每次回家祭祖时,我都会打开老院子望几眼。由于长年没人居住,院中杂草丛生,老宅的墙皮不少已经剥落了,唯有房前那棵五十几岁的老枣树,依然枝繁叶茂,足足有一抱多粗了。
我站在曾经熟悉的篱笆院中,贪婪地呼吸着那些久违的味道。那些亲人们的身影和音容,一切都恍如昨日……
四
那年,我四十八岁。
我和妻子时常盘算,等我们退休了,飞倦了,孩子都独立了,我们就回山村老家定居养老。先把老宅子好好修葺一下,我们就天天坐在篱笆小院中,看那些袅袅的炊烟,在月光下听那些草虫们浅吟低唱,靠在老枣树下想那些曾经的亲人……
五
那年,我五十八岁。
妻子早退休了,她在等我退休。
老家在进行新农村改造,排排的连体小别墅从原来的旧地上拔地而起。家里的老宅自然也要拆掉了。
站在熟悉的乡间小路上,看着身边人来人往,再没有一个熟人了,我竟然一时怅然若失。处理完拆迁事宜,我和妻子靠着篱笆院中的老枣树,跟老宅最后一次合影。我才猛然想到,那些曾经在这个风雨飘摇的老宅子里生活了数十年的亲人们,竟然连一张全家福都没曾留下过……
那些亲人、篱笆院、老屋、炊烟、老枣树,在匆匆流逝的岁月里,最终凝结成了一缕解不开的乡愁,永远留在了我的生命深处……
我少年时天天梦想着逃离的老家,竟然成了我今生想回去却再也回不去的心灵安处!
□范春林
新闻推荐
“这次得到了太多的关心和帮助,人间真情!”“我家里没人,可以让xx去我家隔离观察。”“等我好了我要上前线!”3月7日,李文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