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生活绘成画

从朋友的茶庄出来,顺便去给小孙子取奶粉。奶粉一周前快递过来,放在薇的门头上。

我和薇有着多重关系,是娘俩,是朋友,也是闺蜜和玩伴。这时,她从办公桌上拿一本书走过来。翻开书页,她取出里面藏着的银杏叶子给我看。

扇形的叶,平展细致,脉络清晰可辨,很普通。她手指一转,叶子另一面却把我惊到了:她在叶子上画了画。有一枚是一棵松树横逸出的枝干,老枝褚色,松针碧嫩,错落有序,树枝上还缠了一条藤蔓儿,软软的绕着。树上面的留白,是银银的月亮,蒙一层淡淡的清雾。树下,氤氲着淡淡的月光。有一枚是片扁长的樱花树叶,她用细致的笔触勾画出一帧秀女图,清幽的月下,开一树紫色丁香,那女子只一个背影,低眉凭栏,柔长的黑发垂在耳后,一袭月色纱裙,更显楚楚风姿,像一首阙小词,婉约清美。

薇儿在初中高中画了七年,每次专业考试分数都很高。原以为,她能凭借自己的天分和特长,会在这条路上走得远一点。但结婚后,她在开发区的工地上做早点,不管寒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忙到半夜才睡。生大宝的那天,上午她还为照顾生意在灶间颠大勺,下午去医院就生了。大宝一岁多时,她自己带着去广州打工。也就是在那里,她凭自己的勤劳善良,结识了川妹子小许,至今她们还有来往。从广州回来,她一边为川妹子代理公司的一些业务,一边还在乡村的农场里养猪,想她一个小女子,每日拎着四五十斤重的大桶喂一百多头猪,真是不易。有时她来家里,我们两个说话的工夫,她都能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尽管忙成这样,她还时不时就回家看看。那时,我的母亲,她的姥姥已是耄耋之年。每次回去,她都会给姥姥带些吃食或衣物。

生活是什么?就是不论经历了什么,都得如常的活着。不仅要活着,还得活出自己的尊严和自强,活出自己的风采和个性。这一点,薇儿做到了。从婚前一无所有,到现在有车有房,还有一个经营不错的店面,此中甘苦,恐难言尽。有时聊起当年那些日子,她总是笑着说。那些经历在她心里,像冬天的薄雪,太阳一暖就融化了。

这些年,外人看她风风火火,是个女强人,但在光阴的另一面,她又很柔软。房间里,装电表的盒面,她精心描了几朵吹着喇叭的牵牛花。阳台上,从别人家拿来的一盆蝴蝶兰,本是人家欲弃之物,却在她的照料下开得振翅欲飞。一盘树酯做的微型石磨上,铜钱草儿婷婷玉立。最惹人的,还是那些多肉,不仅肉色丰润蓬勃,花器也美。一次,她指着铺满陶瓷箢子花盆的那棵钱串子说,从街上捡来时,不过绿豆大小,这个小生命活的可真艰难。说这话时,初春的阳光正映在她脸上。我从阳台的一头望过去,想着她所经历的波折,不免感慨:生命何其脆弱又何其坚韧!

前段日子,看微信,薇儿在一个斜肩背包的褐色皮面上画了一朵荷,荷花粉色,明静清雅。包包看上去有点不入时了,但在她的巧手描绘下,虽旧胜新。所谓物尽其用,竟是如此精致。

画画也好,养花也罢,看似是无用的游戏与消遣,但,她恰是从中找到了慰藉与出口,使生活变得有滋有味。她用一只画笔,蘸着日子的色彩,把诗意和远方画在了生活的画布上,像岁月的包浆,温厚细致不乏光彩,润泽着生命的纹理,清晰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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