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皮绑”与“草靴”

□蔡成录

我们这里每年冬天都会下几场大雪。当道路两边的雪开始融化的时候，行走在街头时不时还会打个趔趄，有时鞋子还会被浸湿。到家后，看着被雪水浸透的鞋子，我的思绪回到了从前，便对老伴说：要是有双“猪皮绑”穿着就好了……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都没听说过“猪皮绑”是什么，更谈不上见过。所谓的“猪皮绑”其实就是前辈老人在寒冷的冬天来临时，用鲜猪皮缝制成像鞋一样的状物，当地人起名叫“绑”。缝制“绑”时要比自己的脚加肥加长，里面再楦满牛毛草，这样的“猪皮绑”赤着脚穿特别暖和，还很轻便。

穿“猪皮绑”虽在外观上看着不雅，但却有很多的好处：过去勤劳朴实的农民终年闲不住，在风雪交加的冬季里，会穿上“猪皮绑”，小腿裹上麻袋片，拿上网包和篓子，踩着厚厚的积雪上山摘松果，然后送到油坊、粉坊换点零花钱以补贴家用。还有人趁刚下的一场大雪，三五个人结伴，穿着“绑”上山去赶兔子，他们手提长棍，漫山遍野大声吆喝，兔子在窝里受到惊吓，爬出来就会自顾没命地逃。有经验的赶兔人都知道“兔子转山坡，转来转去回老窝”这句谚语，就是说不管它逃多远，最终还是会跑回原来的地方。待兔子在厚厚的雪地上累得跑不动时，就是赶兔人“守株待兔”的绝好机会，有的兔子就这样被活捉了，有的被长棍打死了，那时还没有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拎着兔子就赶回家给孩子饱口福了。穿“猪皮绑”最大的好处是：当穿一天“绑”脱下来时，因为暖和，脚上是冒着汗气的，鲜猪皮是有油气的，脚后跟若有老皮开口子，养活一冬，滋润得竟不治自愈。

我小时候，我的大伯就爱穿“绑”，同时也会缝制。常有人找他缝制，每每缝制时，我都会蹲在他身边看，大伯会时不时地把不规则的、多余的猪皮剪下来，放在锅底下的火里烧，烧得油滋滋地冒出来，这时大伯就会把它掏出来，用指甲轻刮外面烧焦的猪毛，吹吹上面的灰，逗引我张开大嘴，把小皮肉塞到我嘴里，那时的小孩子哪管干不干净，连毛根含嚼在嘴里，艮揪揪的满口香味，好长时间也舍不得咽下肚里，哪怕唇齿都变成黑色了也不在乎。我看大伯缝“猪皮帮”图的就是这一口，大伯去世后我就再也没这个“口福”了。如今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每每回想起这些，嘴里仿佛又充满了儿时记忆中的肉香味……大伯如今活着该有多好啊！

“草靴”也是在那段经济落后、物资匮乏日子里，充满生活智慧的人们的发明创造。人们用池沼里的蒲草晾干编制成草靴，冬天穿在脚上来御寒。“草靴”分为两种：一种靴子底下绱有木板，穿着它走起路来发出“嘎嗒嘎嗒”的声音，我们管它叫“嘎嗒板”，穿它爱打滑，易摔跤，多数人不喜欢。另一种是底上没有木板的，我上学时男生们清一色都穿着这种草靴。草靴的底和帮老家都用旧皮箍起来，再衬上里子，这样穿上既结实耐穿，又暖和不滑，还不怕踩泥水。不过穿这两样草靴子走路却不跟脚，往往裤腿后边沾上水渍泥巴，但是在课堂上却不怕冻脚，没穿的同学冻得就会拼命跺脚。

现如今“猪皮绑”“草靴”伴随着时代的变迁早已过时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穿“猪皮绑”和“草靴”那段童年的快乐时光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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