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来的缘份

这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事了。

凌喜是林校毕业生，分配在林场场部当出纳。他中等个头，略胖、微黑，看起来有点“粗”，但为人热情、直爽，有耐性。他看上了女知青李雯。小李身材苗条，能歌善舞，性情温柔，是该场女知青最漂亮的一个。可小李并不喜欢小凌，嫌他家住农村，又没有文艺细胞。

小凌是个篮球好手，也打得一手好算盘，可算来算去也算不中小李的心。他这两手“绝活”，小李并不“感冒”。为了使自己长出些文艺细胞来，小凌常把自己关在房里练唱歌。无奈豆沙喉不争气，不管怎么练，唱出来的歌都像公鸭叫，且越练越“沙”。

小凌又买了把秦琴，一有空就乒乒乓乓地弹起来。哎！这该死的手指总是不听话，不是按错了格，就是拨错了弦。弹了两个月，扔拨不动小李的心弦。与他隔壁的张大婶对他说：“听你弹琴，我就想起弹棉花。”小凌并不灰心，为了达到小李的标准，他发誓：就是把喉咙唱哑，把琴弹破，也要练下去。

为了追小李，小凌到周末都买上好菜，骑车十多公里去小李所在的林队看她。刚开始，出于礼貌，小李还跟他打招呼，喝喝茶，来的次数多了，小李也不想理睬他了。小凌也真有耐心，炒好了菜，请小李和她的几个知青老乡一起吃。小李不吃，小凌就把菜夹到她碗里，小李又把菜夹回小凌碗里。每次小凌去找小李都碰一鼻子灰，但小凌痴心不改，仍继续他的“追李长征”。

又是一个星期六，小凌买了菜，又去看小李。他乘着晚风，追着夕阳，飞快地蹬着自行车。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小李了，竟高兴地哼起歌来。要下坡了，小凌还使劲蹬。突然，车头猛地向右一歪，车身飞速倒下，小凌被甩出了车，重重地摔在了公路上。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好一会儿，小凌才醒过来，他发现右前臂已肿，剧痛，外表已擦掉一块皮，伤口正在流血。右脸和右眼也受伤了。他挣扎着爬起来，想骑车回场部，无奈手痛得厉害，扶不住车把……后来拦了一辆货车，好心的司机把他送回来场部。

听说小凌跌伤了，很多职工都来看望。经医生检查，小凌的主伤是右前臂骨折。张大婶一面看着医生给小凌包扎伤口，一面摇着头说：“常言道，为花死，为花亡，为花跌入深沟塘，人家都不理你，你又是何苦呢？”“这没什么，可惜我暂时不能‘弹棉花’了”。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小李吗？小凌为你跌断了手，虽然你不喜欢他，但作为同志，你也应该来看看他呀！”守电话总机的老韦给小李打了个电话。小李的知青老乡也劝她去。小李想想也是，就坐汽车到场部。

小李一进小凌的房间就吓了一跳，只见小凌的右脸、右脚都包着绷带，绷带上都有渗出的血迹，好像刚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兵。

小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好像做错了事，心里很惭愧，轻声问“跌得很重吗？现在还痛不痛？”“不是很重，只断了一条手臂，见到你就不痛了。”小李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灿若桃花。“让我看看你受伤的手。”“不要看了，脏得很。”四目相视，两手紧握。“谢谢你来看我！”小凌高兴得热泪盈眶。

“听说你经常练歌，唱一首给我听听？”小李说。“嗨，我这破锣嗓子，你听了会起鸡皮疙瘩的。”小凌红了脸说。“我喜欢听呢，你就唱吧！”小凌拗不过，哼了起来：“跌倒算什么，我们的骨头硬，爬起来，再前进……”小李激动地说：“我算服你了！”

小李每天为小凌煲药，洗衣服，做饭，足足服侍了一个星期才返队。以后，每到周末都去场部看小凌，直到他痊愈。

半年后，小凌和小李在场部举行了简朴而又热闹的婚礼。同事中有人起哄要他俩介绍恋爱经过。小凌说：“经过么，大家都知道了，就谈点体会吧，心诚才能成功！”“我看你是不跌不成功啊！”“说得对！”小凌回答。笑声和掌声骤起。“到李雯讲了！”几个人齐叫。大家鼓掌。小李招架不住，只好说：“他的诚心使我感动，人心都是肉长的嘛！”“早知道要跌一跤才行，我也去跌一跤。”一位年过三十的光棍汉冷不丁甩出一句来。“哈哈……”会场上爆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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