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终结的终结者

□钱欢青

1984年，我5岁。那会儿没有幼儿园，离上学前班还有一年，我天天和小伙伴们在村里空地上玩玻璃球，赢满两裤袋玻璃球，捂着口袋往家走，是每天最幸福的时刻。那时候家里没电视、没电话，一到晚上，万籁俱寂，除了草绳机、打稻机，和父亲那辆自行车，没大见过什么机械。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1984年，30岁的卡梅隆导演了《终结者》，37岁的施瓦辛格是主演，演的角色是T-800——一台从未来穿越到现在的机器。在1984年的《终结者》里，卡梅隆已经如此超前地探讨起人工智能毁灭人类的科幻故事。多年以后当我摸着现实的墙壁一点一点长大，看到《终结者》，那是一种多么强烈的“烧脑”感受。

1991年《终结者2：审判日》诞生，差不多也就是那一年，我叔叔举全家积蓄买了一辆原装进口的铃木王，风驰电掣从县城骑到了村里，婶子哭天抢地骂叔叔败家，和他狠打了一架，把八仙桌都点着了。此后我每趁婶子不在家，就溜过去借出摩托车来，在乡间公路飞速狂奔。那发动机美妙的轰鸣声，给我的少年时光，镀上了玻璃球一样的斑斓色彩。

也许每个男孩都喜欢机械。每个喜欢机械的男孩，或许没有理由不喜欢《终结者》。电影的美妙是能让人看到梦，大卡车开着开着“咔咔咔”变成了擎天柱，小跑车跑着跑着“嗖嗖嗖”变成了大黄蜂。施瓦辛格呢，这个来自未来的机械，强力无限，冷酷无情。《终结者》无疑把机械“升级”成了“机械美学”，施瓦辛格饰演的T-800有着一往无前的钢铁之躯——合金骨骼，覆盖全身的活体组织有利于渗透执行任务，而在《终结者：黑暗命运》中，那个被天网从未来派来追杀未来将反抗天网的人类领袖的反派机械REV-9，更是具有骨肉分离的爆表能力。这个打不死的小强，即便“身体”被压成肉饼，也会迅速以液体的形式“复活”。而那个“老掉牙”的T-800呢，还是施瓦辛格，而这位老兄，居然已经72岁了！导演没让这个“老掉牙”闲着，这台原本只以完成指令为存在基础的机械，“晃荡”在人类中间，已经慢慢学会了人类的意识，成了“买窗帘的卡尔”，还有了家庭。当苍老但依然硬汉味儿十足的施瓦辛格出现在银幕，讲述自己成为人类的经历，当他说一不二再上战场并不惜牺牲自己的时候，不得不令人动容。别说这是导演在卖情怀，情怀难道不好吗？

机械美学之外，《终结者：黑暗命运》中的暴力美学也表现得相当出色，从开始到结束，打斗场面十分密集，因为大部分打斗场面都是机器人和同样来自未来的半生化人互殴，各种“稳准狠”就都被放大，所以看起来相当过瘾。而人类呢？人类没有超强的能力，却有超强的意志，丹妮·拉莫斯个子矮小却意志坚强，那个因为失去儿子而几十年追杀终结者的老太太莎拉·康纳，更令人刮目相看，你看过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扛起重型武器一番扫射的场景吗？她和施瓦辛格的这一番血与火的“夕阳红”，真可谓老年人的铁血悲歌。

为何要为人类的未来而战？因为未来，人类发明的机器人产生了意识，获得了自我进化的能力，机器人军团组成的“天网”要灭绝人类、统治世界。为什么要穿越回来追杀丹妮·拉莫斯？因为她是未来人类反抗天网的领袖。关于人类是否会被人工智能所控制，这些年讨论众多，所以对《终结者：黑暗命运》而言，这或许不算多么“超前”，甚至会让人觉得老套。但是想想吧，这个想法来自1984年，而且至今人类依然在思考。

说起来《终结者：黑暗命运》应该是《终结者》的第六部，但它的情节发生在《终结者2：审判日》发生的28年后，据说《黑暗命运》是《终结者2》的正统续集，因为该系列的缔造者、经典的前两部的导演卡梅隆回归担任监制，并亲自提供剧本大纲，规划“新三部曲”，而此前他没有参与、又令人频频失望的3部将被“去除”。不错，是时候再看一遍第一部和第二部了。《终结者》或许不会再拍续集，但它的机械美学、暴力美学和有关人工智能的思考，或许永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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