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布衣心如绸缎

大早上，正在刮胡子的老公，习惯性看着沙发后的照片墙，对着我八年前拍的照片说：“那个时候你真年轻漂亮。 ”我在洗脸，闻听此言，抓着湿漉漉的毛巾跑过来，伏在他肩膀上仔细端详着照片。可不是，与现在的我相比，八年前的自己的确美好。时光的利刃一刀一刀割得人心疼，看着镜子里我的面容，多了不少沧桑，也是这个年龄的女人该有的味道。

少时，觉得自己美，来源祖母的怜惜。记忆的底片里，娇小的祖母是温暖的，强大的，她常满眼爱意看着我，嘴里念叨着：“我家小青的眉毛像画的一样。小青的头发乌黑黑的，一根辫子能卖一百块呢。小青的耳垂又大又厚，吃不完的禄，享不完的福。”在祖母眼里，庄上哪个小姑娘都赶不上我顺眼好看。这种对自我认知的启蒙，强化了我的优越感。上小学期间，又遇见几个喜欢婴儿肥的女教师，更是受宠。

读师范时，性别意识觉醒源于偶然。我是和闺蜜约好一起读的师范，她在901班，我在902班。我们初中同学三年，没有一个男生说她好看，因为她瘦得骨头杵在外面，黄头发稀疏地披挂着，任何时候都乱糟糟的。偏偏我们902的大才子就喜欢她，为她写过情诗无数，得知我俩是同乡闺蜜，赖上我约她看电影。我疑惑，眼界奇高追求者无数的才子怎么看得上一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人家一句话噎死我：“我觉得她是全校女生中最美的，有琼瑶笔下女主人公的飘逸味。”嗯，才子也迷琼瑶剧，我的闺蜜瘦得是够飘逸的。

至此我才明白，为什么很多男生待我像兄弟，爱恋的意味一点没有。对着镜子自查自纠，人胖，脸大，不是流行的锥子脸，小时候出天花没忍住痒抠了不少麻点，假小子式的短发，还有个子高块头大，无形中给了男孩压力。那一刻，我是多么讨厌我的长相啊，我要瘦弱无力我见犹怜，我要瓜子脸直肩发清纯可人，我要皮肤瓷白光滑没有坑坑洼洼……我要的太多，可上苍或许觉得我太贪心，谈不拢，让我保持原样。

重新觉得自己美起来，是三十多岁的时候。生了孩子，操心劳累，身上的赘肉掉得一干二净。生活历练、腹有诗书，寻常女人因为这些内在修炼如玉石有了包浆，自信满满，自恋深深，笑容灿烂。出去办事，仗着自我感觉良好，常常出乎意外地顺利，旁人羡慕嫉妒恨，丢一句话过去：“人长得漂亮没办法。 ”

时光流逝的痕迹在女人身上总是比男人明显，不知不觉中，皮肤没有以前水润了，白头发有了，一笑法令纹、鱼尾纹都深了几分，还有腰上的游泳圈似乎又充足了气，怎么能接受这一切呢？去跳操，去美容，藏红花天天泡茶，看见一桌菜不敢多动筷，电子秤放床头，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称称瘦了没有，每天摄取的热量要用公式计算出来，这是典型的自虐了。

其实，女人对自己的相貌，常在自恋与自虐间徘徊，偏向哪边实在没个准数。像我老公对着照片墙感叹我八年前的年轻，我可以听出他觉得我现在不年轻了，也可以听出他怀恋我们一起走过的美好日子，全在自己理解。女人对自己的相貌要学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睡着就行，谁能抗过时光，纠结个啥？任何时刻不能忘的是，即使身着布衣，也要心如绸缎。对相貌自恋还是自虐，可以作为生活调味剂闹着玩，当不得真。女人要过安然宁静如晨风般清爽的日子，还得对自己的相貌保持绸缎般柔软的心，无论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要保持心境亮丽，什么年龄都能活出独特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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