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是故乡明 楚仁君

有人笃爱于节日里那光怪陆离的七彩灯，有人醉心于大街上那弦目神迷的霓虹灯，而我却独爱故乡公路两旁那寂然无声的路灯。落日融金，倦鸟归巢，每次回到故乡小住，我都喜欢径自伫立在路灯下，凝视这幽美温和的光影，情不自抑地在故乡酣然香甜的鼾声中陶醉，在故乡寂静迷人的夜景中沉湎。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无声息地撒落下来，沉沉地笼罩在故乡的大地上。银汉无声，云约疏星，风起凉生，四野阒然，故乡的夜晚是这般宁静如水。日暮苍茫，灯火阑珊，公路两旁的盏盏路灯亮了起来，水银般的灯光倾泻而下，温馨而恬静。在路灯柔和灯光的映照下，周围的一切都有了神韵，一切都像在梦中，显得那样幽静和神秘。故乡，在路灯柔光的衬托下也显得更美了。

故乡的路灯分外柔丽清和，一盏盏路灯像黑暗中闪光的珍珠，蜿蜒而去，无穷无尽，光影倾泻到过往的行人中，映照着每一位过客所走过的足迹。头顶上的路灯，宛若青春少女的柔荑，温柔地轻抚着宁和夜色下的花草、树木、稻田、楼房，如水的灯光撒入路边的沟渠、池塘里，阵风拂过，微涟漾动，泛起片片白鳞。灯光透过斑驳的树隙，丝丝缕缕地洒在平坦如砥、其直如矢的水泥路上，路面像一匹洁净的白布，平展展地通向远方，路边树下那纤弱的小草像熟睡的婴儿，静静地躺在柔柔的灯光下，安然而祥和。劳累了一天的乡邻们，也像都市人一样，迈着悠闲的步子在路灯下溜达、消遣，三三两两的孩子们在路灯下嬉戏玩耍，欢快的笑声飘荡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一盏盏路灯点亮了孤独的乡村，路边楼房中的农家小院，荧屏里正刀光剑影，红颜如玉，上演着绚烂的夜生活。

沐浴着路边柔和的灯光，感受着光束下的温和，我轻品着墨色里悠悠湛湛的日暮路灯，那光的柔愠，那影的俏媚，都在故乡的静夜里演绎着柔情的光彩。故乡的路灯异常明亮，也特别温暖，像老家过去曾经使用过的火盆一样，烘烤得人心里暖洋洋的。路灯散发出淡淡的、柔柔的光来，照亮了故乡些许黑暗，也给了我一点光明的空间。

站在路灯下，我心旌摇曳，思绪翻涌，往昔故乡夜晚的场景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记忆中，故乡的夜晚特别黑，昏黄如豆的煤油灯是无数农家夜晚照明的主要灯具，夜晚外出唯有靠提着一盏马灯照路，摔跟头、蹅稀泥成了家常便饭。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故乡终于通了电，家家用上了明晃晃的电灯。一到夜晚，村庄里到处亮如白昼，但村外的公路上却依旧是漆黑一团。进入新时代，故乡全面进行新农村建设，不仅农舍改造一新，而且水泥路还修到家门口，更让人欣喜和感动的是，老家的公路上都安装了太阳能路灯，乡村的夜晚从此不再黑暗。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唐代诗人卢照邻的诗句，是对我的故乡夜晚璀璨灯光的真实写照。故乡的灯光，是最温暖最明亮的，它驱散了不安和寒冷，带来了希望和期盼。我喜欢故乡的灯光，喜欢在路灯的光影下率性惬意地行走。故乡的夜晚是那么迷人，如果没有了灯光，田野上将是一片死寂。如果失去灯光，故乡的夜晚便不再如此炫丽。

记忆中煤油灯的灯光温暖无比，承载着回不去的时光。公路边路灯的灯光火树银花，照亮了故乡前行的道路。故乡的每一盏灯，都是一个透明的乡音，在黑夜里熠熠生辉，在寒冷里温暖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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