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凭什么让我们收拾烂摊子?

父亲是个势利眼母亲曾教导我们不要学他

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姐姐说:让人家给你化名啊,他不要脸,咱还要脸。

我姐说的那个他,是我们的父亲。我跟姐姐不叫他爸爸已经好多年了,不是不孝顺,而是他没法让我们孝顺,也不配我们孝顺。

他很精明,但亲戚朋友都不待见他:在单位,不愿意干活光想着捞好处。听我大爷说,他17岁进工厂,被分配到车间里干翻砂工,又脏又累。半年后,他去了电工班学徒,因为他找机会跟管人事的副厂长搭上了话,每天下班就去人家里打扫院子清理茅房,干完就走。他脑子活泛能说会道,没多久,把厂长他娘哄得认了他当干孙子。过了两年,他到了厂办,结婚后又调去了物资局,再后来到了机关,还成了干部……在家里,他从不管我和姐姐,只要他吃饱喝足就万事大吉。对其他人,哪怕是我爷爷奶奶,他也只是一张嘴,说得特别好听,从不办正事,也不尽孝。这么说有点冤枉他,他也给人出力,可得分谁,有用的和当官的,他会面面俱到地讨好他们。

看他对领导点头哈腰,母亲就教导我和姐姐:做人不能太势利,会被人瞧不起的……

我母亲是老师,别人给她介绍我父亲时,她没看中,感觉他油嘴滑舌。但没多久,她就被父亲追到了手。我姐问母亲为什么,母亲说:我吃了他的迷魂药啊,他太会哄人了。

我不知母亲是开玩笑还是讽刺他,反正父母的婚姻不幸福:他在物资局做供销员时,一年有大半时间出差在外,每次回来,母亲都要跟他吵架。他们都是半夜里吵,我睡得死,听不见,第二天看母亲哭红了眼睛,也不知他们为什么吵。多少年后,姐姐才跟我说,母亲发现父亲在外地和别的女人有不正当关系,父亲就说供销员都有这毛病,他还算好的,有人还在外面生了孩子呢。

母亲很要面子,心里苦也不说,硬是憋出了病,我10岁那年,她就去世了。她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父亲请了假一直照顾她。我母亲就哭:你也不用装了,我走后,只求你能善待孩子……

父亲很快再婚跟继母逼走了我和姐姐

当初父亲是靠了舅姥爷的关系,从工厂调到了物资局又到了机关,而那个舅姥爷,是母亲的亲舅舅。母亲不愿承认自己被利用,但她心里太清楚我父亲的为人,她病重之后对我姐姐说:他靠不住,你得拉扯华华长大,以后这个家待不下去就去姥姥家……

母亲去世不久,他就再婚了。后妈来了之后,我姐哭了:她来过我们家,有两次迎面撞上,她头发散乱从书房出来,见了我姐,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原来,他俩早就有一腿了……

后妈是离婚的,带着一个4岁的男孩儿,很快的,父亲又跟她生了个男孩儿。家里4个孩子,姐姐成了保姆,我成了小伙计,脏活累活我干,姐姐看孩子做饭洗衣服。即使这样,后妈还不满意,时常跟父亲抱怨我和姐姐欺负她的孩子。那时的父亲成了一个好丈夫好继父,他非常宠爱新妻子,下了班就回家,吃饭时,只要她喜欢的,他不停地夹给她,肉啊鱼啊也往她孩子的碗里夹,我和姐姐在一边好像空气；他对后妈带来的弟弟很宠溺,玩具啊零食啊,他要什么就有什么,而姐姐想要条牛仔裤,说了好几次他才给买。他对我还稍微好点,我上初中后,送了我一辆自行车。

但我和姐姐最终还是被逼走了:后妈讨厌我调皮,嫌弃我姐不爱笑,说我们花钱太多……她不直接训斥我们,而是骂她的儿子,连带着那个弟弟也恨我们,编造理由向父亲告状。父亲不分青红皂白,要么对我和姐姐破口大骂,要么抄起东西就打。

这样过了两年多,姐姐和我忍无可忍,对姥姥和舅舅讲了实情。舅舅跟舅妈过来,跟父亲和后妈理论,结果4个人打了起来。闹僵后,舅舅把我和姐姐带回了他们家,一直把我们培养成人。

父亲从那时起,没再拿过一分学费、生活费,直到姐姐上大学,他才想起有这么个女儿似的,跑去给她一万元。姐姐拒绝了,说:我早就没父亲了,你也当没女儿就是……他也许感觉出什么,开始对我好,过年过节打电话让我去吃饭,我放假他给报旅游团,还说想带我出去看世界。但那时我对他,除了恨还是恨:原来住对门的邻居,跟我妈很要好,我和姐姐去了舅舅家后,她隔段时间就来看看我们。通过她,我们知道父亲搬到了400多平方米的复式大房子,一家四口过年过节四处旅游国外度假,日子过得富足逍遥又自在……

父亲晚年受骗中风被抛弃时才想起我们

我们都知道父亲很有钱,因为他脑子太够使,胆子也够大:在机关管后勤的他,让后妈的弟弟承包食堂,两个人合伙赚钱；他还炒房,七八年的时间赚了三套门头房,光是房租就非常可观,况且还有存款……

但这些都与我们无关,我和姐姐靠着舅舅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成家立业,也都过上了不错的生活:也许从小受苦,姐姐很争气,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毕业后进了机关,退休后拿正县级的工资。我在国企做到了技术副总,虽然不是多么成功,但也算事业有成。

这么多年,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几乎和父亲断绝了联系。本来觉得这样相安无事也挺好,可一个电话,打破了我们宁静的生活,同时把我们拖入了深渊。

今年清明刚过,我接到一个电话,那人开口就叫哥哥,说自己是振鹏,我愣了一下才明白是后妈的儿子。他说父亲病了,想见我。我吓了一跳,以为父亲快死了,连忙赶到医院。

在病房门口,我看到了姐姐,她气呼呼地把我拽到旁边:他的钱没了,人也瘫了,现在想起我们来了,走,他是死是活与我们没关系……

原来,父亲在后妈儿子的撺掇下做高息揽储被骗了钱,连带着也欠了后妈亲戚很多钱。他卖掉房子还了一部分,别的房产他早就划在那两个儿子名下,而他们都不愿意卖掉替他还债。他连气带愁,就中风了。他瘫痪后,后妈照顾了半个月,推说自己哮喘,跑去了海南。她的儿子跟小儿子照顾了一段时间,厌烦了,就对父亲发火。父亲见状,便让他们打电话找来我和姐姐……

父亲哭着说:我对不起你俩,但现在我只剩下你俩了,我生了你们养了你们,你们就得管我。

30多年不管我们,现在欠债没人管了再找我们,他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

姐姐打电话给后妈,她说自己在海南的医院没法回来,那俩弟弟见我和姐姐来医院后,就没了人影,而他的家已经被讨债的搬空,起诉后房子还不知什么情况,问他还有多少存款,他支吾着不肯说实话。

我们打心底里不想管,可又不能把他扔医院不管,只能雇了护工照顾他,隔两天还要去医院看看。想想以前再想想以后,我和姐姐快要被他气死了:面对这个烂摊子,我们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新闻推荐

吴强拍胡同 每张照片都是一个故事 《昔日朝阳门南小街》摄影展在史家胡同博物馆开展；摄影者吴强1983年起串胡同，拍摄照片上万幅

摄影师（左二）在向居民赠送17年前的照片作为纪念。由320张相片拼接成的长轴照片展现的是朝阳门南小街东、西两侧商贾店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