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江南月

年近古稀，一生见过的月色无数，但最难忘却的始终是记忆中那曼妙的江南月。

那一年临近中秋时，去江苏吴江的莘塔出差搞外调，在乡政府招待所住下时已是中午时分。问了管招待所的老阿伯，才知道我们要去的港字村在淀山湖的对岸，要坐船才能去。热心的老阿伯得知我们急着去办事，就帮着找了一条正好要去港字送百货，且当晚要赶回莘塔的小乌篷船，摇船的小伙子叫阿根。

下午三点多，我们两人乘着载了半船货的小船，经四十来分钟到了港字村。找到证人搞完调查材料后已是晚上八点半了，我们谢绝了主人留宿的美意，踏上被皎洁的月光晖映成银白色的乡间小路，在一条弯弯的小河汊里又坐上那小小的乌篷船返回莘塔镇。

一轮明月早就挂在了小河岸的柳树梢上，好像是羞怯的少女透过被晚风舞弄的枝叶，偷窥着我们一行三个夜归的人；回首不远处的村落，袅袅炊烟与溶溶月色柔柔的纠缠交织在一起，给参差的江南农舍笼上了一层云霭的轻纱；谁家犬儿的吠声打破了夜的宁静，草丛中的秋虫也不甘寂寞地开始了此起彼伏的月光奏鸣曲。

阿根摇动浆儿，扰碎了一河碎银屑玉。河岸上的青蛙被咿呀的浆声惊动，不时有一两只跳进水中，激起一圈圈闪动的涟漪。

我被这江南的夜色吸引，走出船舱，静静坐在船梢，任月儿肆无忌惮地把一片柔光撒满我这外乡客的身上。那月光像一张温柔的网，笼罩着连日奔波疲惫的我；我惬意地闭上眼晴，沉醉在这令人舒适的温曼清辉中……

出了河汊，小船滑进了月夜中的淀山湖。

宽阔的水面上波光鳞鳞，带着淡淡水汽、淡淡苇香的月光弥漫在天际湖面。天穹上没有一丝云儿，月儿大胆地露出了圆圆的脸，在一碧如洗的天幕映衬下更加皎洁。水中的月儿被轻轻的波纹搅成了多姿的形态，好像是天上的月儿以湖为镜做出的种种媚姿。远处的芦苇丛像瑶台的玉树在晚风中摆动着腰肢，与水中月儿共舞，一只水乌扑打着翅膀掠过水面，扇动月光向天际飞去，撩动的苇芳沁人心脾

……

我坐在船梢双手撑着身后凉浸浸的船板，仰看天上的月儿：月轮上依稀可见的暗影可是那寂寞广寒、婆娑桂树？嫦娥也许正在玉免的杵声中，舒展长袖驱散漠漠寒烟，俯看人间；袖儿的舞动撒落了一阵桂花雨，玉宇人间满溢清芬，星儿调皮地眨着晶莹的眼睛，使无际的天空有了灵动的景象，水天在氤氲中竟浑然一体：

月儿像在水中嬉戏，船儿像在云中游弋，人儿像在梦中揽月，星儿像在船舷偷觑。

月无语、船轻移、人沉醉……

回到莘塔镇时，小镇己沉入梦乡。水巷两边的民居、店铺中透出的零星灯光，给河面上嬉戏的月儿镀上了一抹或红或黄的华彩，浆儿轻摆、搅动了一河霓虹

……

哦！这美丽的江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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