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一片绿意间,打碗花隐约的白或微微的红,一片一片或星星点点,散在山坡上、草地间、林子里,东一团西一簇,或挤挤挨挨或孑然独立。两拃长的茎秆,托着火柴头一样的红骨朵,美的简单。
性子急的已盛开,粉白一片,挑着淡淡的花香,自成一景。
伴随着打碗花摇曳的浅淡之美,释放的清浅之意,便也不顾儿时被大人反复的叮咛,开始喜欢打碗花铺陈的美。
天蓝,云白。蓝与白都很有深度,迎合着鹰的展翅,高远,深邃。
敞开的山野,草坡里铺展的打碗花。打骨朵儿的顶着红色,盛开的则摇曳着一袭的白,前后左右都是,宛如一瓢泼出去的水,四散开的水滴开的花朵,稠密又稀疏。一瓢又一瓢,十万瓢之后,十万丛的打碗花被撒满山坡。
面对那样的山坡自是难免惊喜,虽自小熟悉打碗花,可是在一个初夏的清晨,在一个山坡上,被打碗花诗化的美突然感动,也就无由被打碗花的纷繁感动。
感动是个微妙的词汇,此时的感动在手机的微距特写,对打碗花的远近捕捉里,我或蹲或爬,定格着打碗花的唯美,也把风过山坡打碗花颔首的瞬间逐一记录在相册。
同时,我的感动、山坡的感动也被一一记录。
突然想让密密匝匝的簇拥惊艳感动,便闭眼,深呼吸,让淡淡的香味沁入肺腑。这么多年,初次感知打碗花还有淡淡的香味,欢喜随之而至。
绿野之上,一簇簇一丛丛的打碗花,鲜嫩着阳光和风。坐着,或发呆或梳理心事或远眺,那刻犹如陶翁,悠然自得,一切平静的安然。
信手摘了一朵,只是一朵,闻闻,而后别在耳边,双手托腮而坐。看景,听风。忽然,鸟鸣啁啁,清脆悦耳,大概是铜铃鸟。我侧耳细听,找寻清脆声无果,又穿过几处草丛,侧坐,斜躺,仰望。
阳光泻下来,对我温柔以待,我愈加喜欢,让肌肤让心情裸露在晴空之下,裸露在蓝天白云之下,绿草打碗花之上。
倾诉,呢喃,娓娓道来的花语,于我温暖。不觉间,时间与风奔跑着溜过,依然不想离开,特意奔赴的拜谒,怎会如此草草结束呢?
斜眼望去,打碗花在山坡上犹如镶在绿波上的星星,密密麻麻。风过,摇摇晃晃的微红托举的白,又似一颗颗玻璃弹珠,晶亮晶亮,美的朴素,美的自然,美的纯真。
静坐,与山野的风,与山野的花草,与丝绸一样飘动的柔软。
如果对人世间的滴水都这般的至爱,那么折射的不仅仅是阳光,还有大爱。
我沉湎美好,便头枕双臂,无所顾忌地躺在草地上,嘴角无冰草可衔,顺了一些叫甜蜜蜜的花儿,噙在嘴里,年少的感觉便漫过来,覆盖了我。
童年的山野里,感觉最得势的是打碗花,因为无人问津,散漫又急促地四散着。起初是巴掌大的地方,第二年是一片,不出几年,就成一大片,随处可见。花开了,除了风雨阳光、蜜蜂和蝴蝶,除了我,似乎再无打扰。我性子急,一根一根地摘嫌麻烦,索性一把一把地扽,也不害怕被扽断的花茎里流出奶汁一样的白色浆汁把手弄得黏糊,只是可心地把扽的花儿一部分编成花环戴在头上,一部分攥在手里随意玩耍。花朵走
一路撒一路,临了所剩无几,快到家时已全部撒完了。
打碗花打碗花,依照叫法,就是会把碗打破的花。只要把打碗花带回家,哪怕一朵,碗和碟子都会被打破,再机灵的媳妇,因为打碗花而灶房里会冒出“嘭”的声响,不用问,不是碗破了就是碟子成几瓣了。
说来也怪,越是大人们禁止不让做的事,我们越会心心念念地记挂,直到尝试了大人们的巴掌或是呵斥之后,才会变得听话。
姥姥不许我把打碗花带回家,不光是我,村里所有的孩子都被警告不许把打碗花带回家,说只要把打碗花拿回家,家里的碗会被打破。还说打碗花有毒,千万不能吃。我每次都答应得痛快,因为我不会傻到要吃打碗花,至多也是掐了编花环玩。
尽管我答应了姥姥不把打碗花带回家,但还是在裤兜里塞了几朵偷偷地带回,等着看家里的碗是如何自个碎裂或是好端端的就破了。我眼巴巴地等了两天,灶房案板上的碗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没有“咔嚓”的碎裂声,也没有掉地,我一遍遍往灶房跑,一次次地坐在灶房门前,最后很失望地扔了已经在裤兜里发蔫的打碗花。
(未完待续)
新闻推荐
□冷月(一)无边无际云海堆起陡峭如刀的山峰包揽浩瀚宇宙将世间无尽之物囊括于胸高深难测宽广无边太阳燃起几万公里的烈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