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像亲人一样爱我

□曹化君

穿绿色马甲的环卫工，挥舞着扫把，从北往南，再从南往北，一行一行往前扫，认真专注的样子，仿佛描摹一幅画作。走过他时，我仿佛是一团空气。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忽而响起的歌声拽住我的脚步，支起耳朵半天，到底没听出是从什么乐器发出的，葫芦丝？笛子？二胡？如此沉静，妥贴，一如风吹树响，一如雀儿去留无意，一如天外云卷云舒。谁这么有闲情逸致，帅气的阳光男孩？仙风道骨的儒雅老者？

忍不住回头，只见环卫 工坐在凉亭的长椅上，手里捧着口琴，在唇边左移右挪，如痴如醉。

口琴声戛然而止，我暗自猜想下一支曲名，《兰花草》？《脚印》？《外婆的澎湖湾》？等半天，阒无声息。看向环卫工，他手里举着一个本子，凝神而望，仿佛拿的是《圣经》。

踌躇一下，我走过去，在他跟前站了五六秒钟，他才发现我，愣了一下，笑眯眯地把本子举到我眼前，高挑着腔调说，作文，我儿子写的作文，老师在全班念给同学听，引得一屋子人都笑。

他把那个 “笑句子”指给我——我的爸爸就像亲人一样爱我。

环卫工哈哈笑起来，笑完了接着说，我儿子从小就喜爱音乐，他说要考中央音乐学院，儿子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大学生，老子也不能给他丢脸不是？我正抓紧练口琴。说完，将手里的作文本放到长椅上，伸手拿起旁边的口琴，放在嘴边，吱吱呜呜吹起来。

我又成了一团空气，抬脚离开。

悠扬的琴声飘进耳朵，飘向树梢，飘向行云。

曲声戛然而止，继而传来唰唰唰的声响，那么安妥、生动，一如环卫工脸上的神情，仿佛画家，正描摹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

“爸爸像亲人 一 样 爱我”，是天使赐予他的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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