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相册的温度

收拾橱柜，看到几本老相册，我忍不住翻开来。手指触摸到老相册的一刹那，心中忽然升腾起暖意，是厚重的岁月留给我的暖意。我觉得老相册是有温度的，它温厚安暖，像一位与我促膝而坐的长者。

我擦净老相册上面的灰尘，不由地轻轻抚摸起来。老相册老了，颜色褪了，封面斑驳，还有被谁不小心撕掉一块的痕迹。里面的照片也老了，泛着黄色，面目也有些模糊。照片怎么会老呢？记得拍这些照片时，我说，要把美好定格下来，留下永恒的一瞬。事实证明，没有什么可以永恒，再鲜亮的照片也会老去。

一张张老照片整齐地安睡在老相册里，像一个个孤独的空巢老人，守着曾经的岁月寂寞度日。如果不是我偶然翻出它们，哪还能想起那些灿烂的日子、灿烂的面孔和灿烂的笑容？仔细算了一下，我有七、八年没有翻动过这些老相册了。时光掠去了老相册曾经鲜活的色彩，却留下了特有的温度。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是如此，失去的同时也在得到，很多器物失去了最初的光泽，反而拥有了更宝贵的内涵，老相册也是一样。老相册跟随我多年辗转，几次搬家，我总记得把它们带上。如今，老相册带给我的特有的温暖，让我觉得时光绵长、日子妥帖、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突发奇想，把自己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照片从老相册里拿出来，排列到一起，去寻找时光的痕迹。这样一看，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像一只惊鸟掠过一般，狠狠地疼了一下。果真如诗人席慕蓉所说“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那么多美好的岁月怎么转眼间就逝去了？一排照片，是奇妙的蒙太奇，深刻而生动地展现了我从青春到渐老的历程，好像把我的全部人生都浓缩在里面。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人在岁月中的变化，主要体现在眼神和表情的变化上。面貌有变化，但眼神和表情的细微变化才最明显。这一排照片，组成了动态的图画，让我想到了一枚叶子从楚楚动人的浅绿，逐渐到深绿、老绿、苍绿、再到枯黄的变化过程。“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老照片，就是整个人生。

我把照片放回老相册，淡淡地笑了笑。

一段岁月，浓缩成一本老相册，没有什么能够如此清晰地见证一个人的成长和老去。我在想，相册是不是要被淘汰了？如今人们的照片都存在拇指大小的U盘里，可随时在电脑上看，这样的照片看得见，却摸不着，不会褪色，却没有分量。没有了厚重的岁月感，照片的意义好像会被打折一样。

老相册真的是有温度的，那种温度需要触摸。当你的手指感受到老相册的温度时，会感觉到有一种暖从指尖蔓延到心里。岁月变迁、人生冷暖，老照片都记录在案。

这些有温度的老相册，会陪伴我的一生，帮我捡拾时光的落花，让我在往事的梦影里醉一场……

马亚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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