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还是你

竹泉

最初知道常河喜欢班上的同乡小燕是那次熄灯后，他问大家还有没有香烟。那时我们正念大二，过着每晚十点半宿舍强制熄灯的循规蹈矩日子。柱子问常河：“事情还顺利不？”常河幽幽地说：“在一起玩玩还可以；表白，处朋友，来真的，谁能看上我这条件的？”小燕那时是校广播站播音员，长发飘飘，白裙依依，俨然一位傲娇的小公主；常河则因家庭困难，课余在图书馆勤工俭学，虽然颇有才气，常在校报上发表诗歌散文，但骨子里仍难掩自卑感。

二十多年前的我们还很单纯，情感的湖面虽然偶起波澜，但不久又恢复平静。我们念的是师范大学，每个月都有饭菜票补助，好些女生用不完，就送给饭量大的男生。估计小燕就是在送饭菜票给常河时，拨动了常河感情的琴弦。常河对小燕表白失败后，小燕仍照例送饭菜票给常河，只是交谈少多了。

毕业前一学期，我与小燕、常河等一帮同学，被分配在常河家所在的乡镇中学实习。常河父母身体都不太好，家境困难，可他非要请我们到他家“搓一顿”。我们知道常河自尊心强，就答应下来。去常河家吃晚饭那天，我们提前买了三斤肉和两条大鲢鱼送到他家。

常河家靠山而居，走进简朴的小院，满院的菜肴香和他全家都来欢迎我们。饭桌上，放着五升塑料桶装的白酒，虽然很便宜，但主人的好客之情“无声胜有声”。让我们很内疚的是，常河妈为了招待好我们，竟杀了家里的一只蛋鸡。

满桌子都是菜，大多是自家蔬菜，堆堆叠叠；荤菜除了自家的老母鸡汤，炒鸡蛋，只有我们送来的全部肉、鱼。我们丝毫不嫌酒食粗陋，都大口吃菜，豪爽喝酒，大声说笑，声振屋瓦……

“小燕……来，我敬你！大学四年……就数你白送给我的饭菜票最多！”常河那天真激动啊，很快就喝多了。淳朴的他酒后多次向小燕敬酒的举动，暴露了他对小燕难以放下的情愫。“常河，我饭量小，饭菜票用不完，援助你点也是应该的！”小燕很爽快地与常河频频碰杯，数次抿下火辣辣的白酒。那晚大家真高兴啊，男女同学，没有一个不喝多的。我不知何时就趴在酒桌上睡着了，醒来一看竟然九点多钟了！人生难得几回醉，那晚同学情尤浓。

毕业聚餐时，老师怕我们酒后出乱子，规定每人最多只喝一瓶啤酒。那天我们没让老师担心，聚餐始终在和谐、欢快的气氛中进行。临近结束时，我无意中发现常河与小燕不见了，第二天便忍不住问常河。常河说：“马上就要分别了，我约小燕逛了逛，她还允许我拥抱了她一下。”我安慰常河：“你们是同乡，见面不难。”常河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在常河眼里，小燕就像天庭的仙女一样高不可攀。

常河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娶到了小燕。小燕先和一个医生结了婚，但孩子只有两三岁时，丈夫就不幸遭遇车祸去世。不善交际的常河因为家境不好，高不成低不就地一直未找到合适的对象。最终他觉得与落难的小燕差距不那么大了，便常常骑着摩托车主动上门帮衬小燕，再次表白。小燕觉得不能拖累常河，屡次婉拒常河，却禁不住他百折不挠的努力，最终答应嫁给他。两人兜兜转转终于在一起，让我们这些同学既感叹又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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