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榴花照眼明

小区里种了不少石榴。路边，溪畔，稍一留神，便会发现一棵石榴。冬春两季，石榴并不惹眼。石榴落叶，冬日里枝杈光秃，几乎看不出它是何种树木。春天一来，百花争妍，有叶无花的石榴，不会引人注目。

前几日，走在园里小径上，忽发现路边葱茏苍翠之间，点缀了三三两两的几朵艳红。驻足，细看。那红似火，比火更为炽烈。那红似绸，比绸尤为柔和。原来，是路边的石榴开花了。这才发现，石榴树上比前些日子不仅多出些红花，树干上还多出一块吊牌，上面写有二字：石榴。吊牌肯定是物业公司制作挂上去的，其用意或许不为担心人们认不出这是一棵石榴树，是想提醒过往行人，放慢匆匆脚步吧，侧一侧目，看看路边的风景，石榴花开了。

日子过得真快。春天渐行渐远，夏天愈走愈深，转眼已是杏黄麦熟五月天。路边的石榴花，让人想起唐代文学家韩愈的诗句：“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花都开了，结果是必然，一颗颗石榴果实正在花蒂上悄悄孕生。再过几天，榴花谢了，石榴幼果便会在枝头怯生生地露出头来。

石榴花不止红色，还有黄色和白色。红色也非一色，有火红、橙红和粉红。小区园林绿化设计者真是用了心思，于一园之中，让人看到了多种颜色的石榴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会相信石榴花色彩缤纷，会固守最初的印象，榴花似火。当然，红色仍是榴花最基本色彩。在古人心目中，妇人最漂亮的裙子，其色彩应与石榴花接近，故有“石榴裙”之说。唐代诗人万楚有诗句：“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诗人极言他所见的那位歌姬之美艳，眉黛如萱草，裙红惹得满园榴花生出妒意。话外有话，是说最红最美当属榴花，女子裙红不该让石榴花逊色吧。

追根求源，石榴又叫安石榴、山石榴。中国最早的石榴，最早来自西域。对此，唐代诗人元稹的诗作了注解：“何年安石国，万里贡榴花。迢递河源边，因依汉使搓。”西晋张华《博物志》说得更明白，汉朝张骞出使西域，得到安石国榴种，得名安石榴。据说，在希伯来语里，石榴的本意是“从高山上来的”。所谓山石榴，大概由此得名吧。在西晋文学家、著名美男子潘岳笔下，石榴便是安石榴，其《安石榴赋》云：“榴者，天下之奇树，九州之名果。”潘岳即潘安，人中之美者；石榴名前冠之以“安”，安石榴自是果中之大美了。在唐代诗人杜牧笔下，石榴却是山石榴，其《山石榴》诗云：“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山石榴生在山野，榴花开时，漫山红遍。

一桩外来物种，缘何在华夏大地上生存繁衍传承了千年之久？除了物种的生存要求与环境条件高度吻合外，还有一点最为重要，是石榴在华夏文明这棵大树上找到了它的栖身之所。所谓“千房同膜，千子如一”，石榴恰好切合了华夏先民多子多福、红红火火的象征意义。朝朝代代，石榴广受欢迎，常常被人栽种在庭院里，观赏之外还代表一种祈愿：家族繁荣，生活美好。

石榴古来就被视为吉祥物。唐朝时有结婚送石榴的礼仪，送礼者祝福新婚夫妇早生贵子，将来多子多孙。至今，石榴仍是亲友间馈赠佳品。去年秋天，还收到了朋友快递过来的怀远水晶石榴。它个头大，籽粒饱满，晶亮闪光，汁水丰沛。那石榴真如人中潘安，确属果中美味。

陡然明白，这小区当初设计绿化时，在选择众多的花卉草木时，缘何没忘石榴。每个绿化板块，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或有一棵乃至几棵石榴树。小区里还有个有趣的现象，石榴花开了，拿手机拍照，来赏花的人们络绎不绝。到秋天，石榴熟了，裂开了大嘴，露出了珠玉一般的籽粒时，却无人问津。大概小区业主们都认为，这石榴所象征的美好当属大家共有，任何个人不可独享吧。好在园子里鸟雀特别多，它们可不论那么多的礼数，人不采摘的石榴，它们负责收拾。在尽情享用石榴美味的同时，鸟雀们还于无意间帮助石榴加快了物种的繁衍。

农历五月即榴月，百花开过榴花开。谁说人间四月芳菲尽？五月，榴花绚烂，火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王张应

新闻推荐

高空抛物频发：以法律保障头顶上的安全

近日，深圳和南京接连发生高楼抛（坠）物致人伤亡事件。有律师称，严重的高空抛物事故可追究刑事责任，最高可判死刑。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