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咏叹调

◎沈奕君

野花把天空举得很高

故乡已经生锈

锄头的叹息被泥土误会

一头牛一再

与命运决斗

小径深处

碎瓶渣成为离乡的证据

风像一位故人

悄然地走来又离去

就像五月

每一次来临

都那么匆匆

荒草弥漫

野花把天空举得很高

雨说来就来

午饭刚过

雨就已经抵达

那些在雨中奔跑的人

像一个个雨点

雨显然有些紧张

像一个中年男人的恐慌

很多事情

明知道无法改变

却仍然一意孤行

河流像一根鞋带

河流像一根鞋带

系住了村庄，季节，时令

系住了一个少年的远方

浣衣的女子在树荫下

晒一个梦

天空蔚蓝

蝉鸣把大地吵得不安

麦苗上的故乡

大地逐渐变绿

童音把风推向远方

书信迟迟不来

头发被梨花染白

麦苗把锋芒藏住

像关中的雨水

在农忙中

完成最后的抒情

夏天说来就来

春花已谢

饱满的身子孕育着时光

乡音弥漫

我从口哨中

辨别童年的欢笑

季节把森林涂抹成海洋

小径深处

夏天说来就来

在六月的鼾声里

春天的耳朵

被拉长了许多

鸟鸣

源于一种传说

在记忆里

在儿时上学的路上

这种叫做“淘米掺沙”的鸟

曾在我成长中生出触角

再次回乡

又听到了这种鸟鸣

从远处，从山边，从垭口

似曾相识

又那么陌生

仿佛一个人

六月咏叹调

我听到众鸟的鸣叫

源于夏天的赐赠

河水疯长

一枚种子的流浪

关乎季节

关乎一个少女的心事

我从蝉鸣中

寻找路径

天空蔚蓝

燕子像一把镰刀

丰收的讯息

纷至沓来

我仿佛看到六月的披肩

让乡村臃肿了许多

尽管世界平静

风还是勾起了

母亲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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