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老茶壶

□刘干

我家有一把茶壶，是1949年春天，祖父在南方打长工路过宜兴时，花了三块铜板换的。听说新中国快成立了，祖父便辞去搬运工的活儿，带着这把茶壶和工钱，回到老家，为儿子置办婚事。

为让儿孙们铭记新中国成立之日，祖父专门挑选1949年10月1日这天，为我父母举办了结婚仪式，并把茶壶送给父亲，这是有深刻含义的。

“茶壶”与“搀扶”谐音，表达长辈对晚辈婚后的期望，即要相互扶持，彼此珍重，相依相伴，养儿育女，白头偕老；还意味着人生如茶，婚后夫妻更要有担当；更重要的是，新中国成立后，我家分到了两亩土地，生活有了保障，对共产党的感激之情不用言说都在这把壶里。故送这把茶壶，其意义深远，不但能长久传承，而且壶中有“乾坤”。因此，父亲格外珍惜、呵护这把茶壶。

小时候，父亲常对我们姐弟几个说：“这把茶壶是祖父送给我的传家宝。看到它，就看到你们已故的祖父，可千万要小心，别打烂了。”

于是，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那个棕色茶壶如同圣物，有时我似乎觉得它就是和蔼可亲的祖父站在那儿，弥补了我没见过祖父的遗憾。从小到大，我们姐弟几个常常依偎在父亲身旁，看着他从壶里倒出香喷喷的茶水，轻呷一口，向我们讲述关于祖父的故事。“新中国成立前，家境随国运衰落，人民在艰难困窘中挣扎。祖父为养家糊口，孤身一人到南方打长工，风里来雨里去，积劳成疾……”有时听得我们泪水涟涟。

长大后，我们姐弟几个像长大离巢的鸟儿，陆续离开了家，或求学或嫁人或工作，而老茶壶依旧默默地坚守在老宅里，陪伴着父母。可能是割舍不掉的国庆情结吧，在我24岁那年，父母也把我结婚的日子定在10月1日。结婚那天，父亲问我：“你想让我送你什么？”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什么都不必送，就给我那把老茶壶吧！”父亲有些惊讶地说：“儿啊，现在都改革开放了，还送你这个，为父不忍心呀！”我坚定道：“有那个老茶壶，就感觉你、娘和祖父陪在我身边，就能时常想起家乡，让我觉得日子踏实温暖，格外有滋味……”

从此，老茶壶就跟着我，忠实地守在我身旁，陪伴着我的苦乐年华。一晃，老茶壶跟随我30多年了。去年10月1日儿子结婚，我也效仿祖父、父亲问儿子：“结婚需要老爸送你什么礼物？”本以为儿子会说送豪车或者送套房，未曾想儿子却说：“也送我那把老茶壶吧，其他的，结婚后自己奋斗！”

这把老茶壶，从茅草房、到土坯房、到砖瓦房、到平房，再从乡下到城里，来到宽敞明亮的高档小区……从建国之日走来，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沧桑岁月，像一个长者，见证了我家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也见证着我家的生活一步步走向美好，走向幸福的新时代。

我一直觉得，老茶壶之于我家是无价之宝。因为它储满了我家三代人以建国日结婚的方式庆祝国庆的往事，这更是新中国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70年伟大的光辉历程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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