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拾贰”

□郭菁

会蹲厕的猫

这只叫“拾贰”的猫来我家当主子已经四年有余，此刻它正慵懒地躺在窗边那张“主子专用”椅上晒太阳。它时不时用舌头梳理一身似黑芝麻虎斑花纹的油亮皮毛，再时不时将那倨傲的、略带审视意味的眼神投射到我身上。

拾贰是一位聪明伶俐的好主子，通灵气，识大体。它才来我家那段时间，我根本不知如何伺候猫主子如厕。我家别说猫砂，就是河沙都没有。幸好当时路都走不顺溜的拾贰体恤我这个没铲过猫屎的猫奴，跟着人类下“基层”，抬着它晃晃悠悠的小白爪子蹲进了便盆。从此，拾贰成了一只会用人类便盆的猫。

拾贰三个月大时就已熟悉蹲便器使用法则，往后的将近1年时间里，它又在原有基础上，对如厕进行了经验总结，诸如：如厕不得整只猫蹲进便盆里，需得前爪庄严地驻在便盆外，尾巴高举指天，双目炯炯有神以助发力；如厕期间不可随意“喵喵”叫，要神圣严肃地进行这项活动。待它达到了初级阶段的水平后，又对自己提出了更加高端的要求，诸如：便盆不干净不如厕，如厕后要立即冲厕……如厕不仅仅是它一种需求，更是一种它的乐趣。

把如厕当乐趣，需要猫奴我的配合。平时拾贰喜欢躺在窗边的“专用”椅上，见我从里间出来疾步欲如厕，它便灵巧地从椅子上蹿到我跟前，一溜烟越过我钻进厕所蹲进便盆。待我走到厕所门口，它已经摆好姿势挑衅地看着我。如果我老实地等着它爬出来，这个等待的时间长度足以让我明白拾贰在测试我的智商和耐心。不过我有策略应对的，见拾贰跑向厕所，我就以更快的速度占领厕所。我这个做法刺激了它，它就会用闪电般抢在我前面。哦，拾贰可能在以这种方式调教我陪它玩。聪明！

会“说话”的猫

拾贰提出“洁具不干净不如厕，如厕后要立即冲厕”这些要求，和它“吃饭”“不准出去”这些要求一样，是通过用各种不同语气的“喵喵”叫声来表达的，同时辅以传神的表情。

拾贰要求冲厕所和吃饭的表达差不多，它会站在厕所里“喵喵”，抓抓地面瓷砖；或站在食盆边“喵喵”，抓抓地上的木地板。开头几声的“喵喵”叫得亲热万分，如果我这猫奴听到数声叫唤还不明白它的意图，它就会不耐烦地扑上来在我腿上轻咬一口以示警告。这个时候我就明白它的意思了，赶紧上前给它冲厕所、倒猫粮……请主子息怒。

拾贰吃了早饭我得出门上班了，可它不愿意我走。它会在门外堵着我的路，胡须向下翘着，两个耳朵立成了“飞机耳”，一脸的不满意，伸出“踏雪”一般的白爪子来抓我的裤腿。大概它以为它的爪子并不是一只猫爪而是一只手，可以把我拉回屋里，“喵喵”的叫声充满了不满和烦躁。见此我不为所动，它就这样以一副骄横模样持续三秒钟，然后就垂着尾巴漠然地回屋，从它身后还能看到两个立着的“飞机耳”还在表达怒意。

拾贰怕冷，冬天里只找温暖的地方蜷缩，一到初夏就来了精神，如果屋里有蚊子，它会像满屋炸开烟花般蹦跶着扑蚊子。

拾贰时常把蚊子吓得往高处飞不敢下来，太高了它跳不上去，于是它又“喵喵”地招呼我。我一看到拾贰目光如炬，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听到它抓蚊子特有的细碎清脆的叫声，就明白要我帮它把蚊子赶下来。拾贰一个夏天不知道会抓多少只蚊子，真真体恤民情。

会陪伴的猫

我在网上看到养猫教程里提到：猫主子一日两餐即可。我妈不同意，她怕饿着拾贰，所以我家是猫饿了就喂，喂法上还得讲究。譬如，取当日购买的新鲜猪肝一斤，白水煮沸，下猪肝，小火慢炖至断生，沥水冷却，快刀切丁，取净碗盛之，此为猫食之一；猫粮要精挑细选，拌上妙鲜包的汁，做盖饭，此为猫食之二。除此主食，零食不计其数，简而言之人吃什么，拾贰就吃什么。

我妈算不算猫奴我不甚明白，在拾贰面前，我是被动的，算是奴性；她是主动的，应该算宠爱。我妈宠猫，和公园里的大爷们逗鸟、隔壁的叔叔养狗、楼下的阿姨喂鸡没什么不同，一是找个有脾气的活物互动生趣，二是借以消除子女不在身边的寂寞。

我常听人说：这个家有你这个懒孩子就已经成狗窝了，还养什么狗。实际上，父母养宠物多因子女不在身边。

因为宠爱，我妈把年仅四岁的拾贰喂成了十二斤多的大胖子。

四年多前的一天晚上，我把仅一个月大的小流浪猫捡回了家，取名为“拾贰”，寓意一年十二个月身体健康幸福美满，我妈目光灼灼地认为是百姓爱“幺儿”的“12”。在我蓉漂的几年里，拾贰就代替了我这个幺儿陪伴着爸妈，一颗猫心明镜似的，总是围绕在爸妈膝边。

几乎每天早上六点多，拾贰就会叫我爸妈起床，或在床上跳来跳去捣腾些声响，或在床尾处偷偷咬他们的脚，或在床头上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我妈忙着家务时，拾贰习惯一路跟随，从阳台跟到厨房，从厨房跟到卧室；我妈叠衣服，它就在旁边打滚卖萌；我妈做饭，它就在橱柜边舔毛；我妈洗衣服，它就在旁边玩水……

那时我妈常说，家人就要陪伴身旁，即使是猫，常常伴你左右，也是家中的一份子。

哎，许多做子女的，居然不如猫。

年轻人在外闯荡，一年里难有多少时间回家看望父母。父母孤单之际，养了猫、狗、鹦鹉等宠物，照顾久了，养出了灵性，养出了感情，宠物便不再是宠物，就成了父母的“儿子”“女儿”。

一个朋友曾告诉我，除夕夜饭菜上了桌她才到家，听得父亲在厨房哼歌盛汤，看到母亲在摆碗倒酒，家中小狗摇着尾巴在母亲身后跟着，感觉人和狗相处甚是自然，几乎像是祖孙亲热的景象，这场景让她悔恨自己回家太少。这位朋友常用“作为过来人”这样的开场白教育我“常回家看看”。是呢，我家拾贰也在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一家人就得互相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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