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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颂 □张岩

来源:蚌埠日报 2019-05-09 08:50   https://www.yybnet.net/

满园梨花春色浓李欣摄穿过庸常,便走进一片圣洁之地。

所谓圣洁,极致到极简的时候,其实只是由两种颜色构成。一种是黑,一种是白。其它的颜色都属多余,都可以忽略不计了。白和黑对立而又统一地存在着,构成了圣洁的骨架,圣洁的氛围,圣洁的灵魂。

起初有点像梦。在绯红色的晨曦未有濡染之前,在清亮的绿色和清亮的鸟鸣没有开启之前,这团白色的梦,独自氤氲着。在一片坚硬的土地之上,妖娆,旖旎,如梦如幻。在未被惊扰之前,这团梦是遗世独立的。几颗露珠砸过来,这梦都可以发生巨大的裂变,几瓣梦的残片落在地上,都会发出轻轻的叹息声。那叹息声里,一半是幸福,一半是哀怨。

忽然人声就多了起来。远处树林里的鸟鸣也多了起来。如梦初醒,那几乎要羽化成仙的洁白幻境,便蓦然跌进了这繁华的、沸腾的、嘈杂的尘世。

是的,这圣洁之地是由黑与白两种颜色构成的。黑色的是枝干,那枝干遒劲,黑色是它的处世哲学,是它的立世态度。主干显得太过沉重,扭曲、盘旋,颇有一些老态龙钟的范儿,枝杈虽然也是黑色,则比较正常一些,往四下里平展、延伸,以一种不屈的力度微微上扬,撑起一篷树冠,撑起千万朵素白,以及那高远的蓝天。

花朵是白色的。较之于城府太深的黑色树干,它们显得太过轻盈,太过天真,没心没肺。好在它们是一群快乐的天使,那黑色的树干是它们的父皇,所以它们不害怕什么。它们很顽皮。它们爬在父皇的额头上,躺在父皇的肩膀上,躲在父皇的胳肢窝里,尽情地捉迷藏、荡秋千、扎堆嬉闹。让我们这些俗世之人为它们不计后果的全然盛开发愁,心疼。

它们是洁白的。白得纯粹,一尘不染,一只只眼睛张着,如婴儿般,打望着这个清新的、澄明的、微风飘荡的世界。它们又是娇柔的,抱在枝头,东张西望,一阵风吹来,便香魂摇曳,惊诧不已。单薄的花瓣,在战栗中惊厥,不胜娇弱,楚楚动人,脆弱得就像我们最初的提心吊胆的一尘不染的爱情。

面对这片洁白的梦境,更多的人拿起了手机。他们成双成对,或者人单影只,或徜徉,或漂流,在花前林下,在花之海,以不同姿势、不同造型,拍照,合影,留念。他们是快乐的,在难得的春光里,在不上班的日子里,在和家人欢聚同游的时候。可以想见,这种快乐带着纯白的香气,很快就会蔓延,蔓延在那一方风光无限的朋友圈里。

只有一个孩子似乎很另类。我听见她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爸爸,我们回家吧,这里好无聊。”我好像也如那洁白的花朵一样惊诧了一下:无聊?这里无聊吗?看这孩子的年龄,她应该上小学。她回去不写作文吗?或者现在的孩子早已不像我们这些成年人那样凭借想象和体验,找到文字的美感,他们只要鼠标一点,便可以下载一篇比我们想象还要美的写景作文,然后一切OK?如此美好的春天风景已经唤起不了他们的想象?

原来在我们绞尽脑汁去想象的美好的事物,在孩子这里有时是无聊的。

我其实有点悲伤。我觉得这洁白的美好,不能辜负。

我也不由得去想,这里果真无聊吗?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车马劳顿、趋之若鹜地到这里来看这一片洁白?

我想象不出具体的答案。或许是因为美吧。这千朵万朵压枝低的一片素白,如此干净、通透、清冽、高傲,谁人不向往呢?或许是我们这些芸芸众生,在尘世活得太久了,我们的身体落满灰尘,我们要放飞心灵,给并不洁白的心灵一点洁白。还有一种可能,那是一种寻找或者凭吊,让内心回归内心,用花之洁白疗心之暗疾。如果这种可能存在,那么孩子说这里无聊,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对的。

梨花,这新马桥的梨花啊!

我的想象也并不都是那么唯美,回到现实,面对这大片大片的梨花,我想到更多的其实是梨。因为梨花结梨。梨花要孕育几个月,到了秋天,梨就熟了。而这大片大片妙如少女的梨花,早已过了花期,香消玉殒,沉于泥土之下,以母亲般的大爱情怀,不声不响地做了梨子们的养料。所以悬挂在秋天背景下的那些梨才是那么地好吃。我作为一个俗人,所能想到的就是这一点梨的好。说真的,我对梨这个物种一直很敬重,不太敢造次。虽然它只是一种水果,但是和其它水果相比,我总是觉得梨带有一种神性,或者带有某种抽象的暗示。我喜欢吃梨,但总是想和梨疏远,不要去想到它,或者吃它。我为什么有这个想法,我自己也说不清。

启蒙教育时期,老师给我讲到的是“孔融让梨”的故事。这大约就是我对梨的最初印象。我有时会天真地想,孔融为什么不让桃子或者杏子呢?看来这梨是比桃子或者杏子要好一些的东西,是可堪令人尊敬的。长大了看戏,忽然听说戏班子又称“梨园”,便纳闷了许久,怎么想也没想明白唱戏的又如何和梨园扯上了关系。自己便胡乱推断,肯定是唱戏的唱到口渴,到梨园摘梨子吃了,于是才有了如此渊源。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自己如此“聪明”得意过,并且深信不疑。戏曲界都和梨有了关系,想那梨应该是上升到“尤物”的层次了。

但是念了书,才知道自己荒唐。结婚后,我和妻子吃梨,我拿来刀子切梨,冷不防遭到了妻子的一顿怒斥:“你傻呀!这梨能切开吃吗?把梨分开吃,不就‘分离’了吗?”这般言之凿凿,我只能把一个硕大的梨一口一口咽到自己的肚子里。我对梨的另眼相看大约就是从这儿开始的。想来那梨不是一般的东西。它不是梨。它是别的什么。

后来妻子怀孕期间,许是因为条件反射吧,我的肚子也时常疼痛。要看医学书,某一天发现了一个秘密,那是女人和梨的秘密:女人的子宫如倒置的梨形,孕后,那倒置的梨会慢慢地变成顺置的梨。这样想下去,想到我还在娘胎的时候,母亲作为女人,她经过漫长而艰辛的十月孕育,那情形也大概如此吧。那应该是近乎一次涅槃。

女人和梨之间有没有什么神秘的关系?你如果对女人充分尊敬,你就应该对梨愈加小心。

去年秋天又发生一件事,也是与梨有关的。背景是梨园以及梨园西部的落日晚霞。那是梨园秋收的季节,悬挂在所有树上的梨,都离开了母体,归拢到地上一处。四周是荒芜的野草,因为缺乏营养,那些野草显得枯瘦而苍黄。那些枯草中隐约还可以看到一点旧时梨花单薄的影子。它们无疑是这些梨的前世的亲人。

我是来买梨的。卖梨的是一个女人。我在梨堆前挑来拣去。大约女人看着烦了,就说:“你挑母的,母的水多,好吃。”哦!梨还分公母呀!女人说,是的,梨是分公母的。女人拿起两个梨,让我观察不同之点。果然梨在局部是有区别的。那母梨个头圆润,显得汁水充盈,一定是比大个头的公梨好吃一点了。我看了看女人,这女人远没有她喂养的梨子那般幸运,她显得是那么地苍黄、枯瘦。

游园看花的人又多了一些。闹哄哄的,在黑色的苍老的梨树之间走来走去,为婀娜、娇艳的梨花拍照。阳光很好,虽是春天,那阳光穿过蓝天白云,打在身上已是热乎乎的了。我沿着园中甬道,往前走着。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圆形的门,穿过圆门,便又洞见了另一个新奇的天地。依然是梨花,只是这满满当当的一院子梨花,更加繁密、喧闹了。清风徐来,让我醉里微醒。我立于那一时的阳世,想到了海子的那句平淡无奇的诗:“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我爬上了园中的观景台,往四下俯瞰。这偌大的梨园便又如变戏法一般,出现了另一番风景。斑斑点点的黑色之上,是一片耀眼的洁白,一波一波,一浪一浪,轻轻地摇动,仿如蓝天上掉下来的一块白云,落在了这里,而风一吹,那片白云便哗然散开,变成了漫天飘荡的春雪。

等着吧。等着到了九月份,我们再来。再来看梨。

那时候,梨花肯定是看不到了。不过不要紧。我已经把这片梨花收藏在心底,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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