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香飘少年梦

□潘琳静

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青葱岁月。班上有个男生，每当初夏玉兰飘香时，清晨来校身上都会携着一股香风，清幽绵长，惹得大家纷纷向他讨花。他总是得意地一一分发。男同学将之置于文具盒或口袋；女生，则扎一两朵在发辫皮筋上，或用红丝线串起，挂在胸前，香气四溢。

我从不相问，只是冷冷地打量着他们喜滋滋的样子，嗤之以鼻，有时还会斥责那男生扰乱了早读秩序。对于我的恼怒，他并不在乎，嬉皮笑脸地连说对不起呵，学习委员。早操过后，我在书桌抽屉里意外发现几朵玉兰花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又白又香又饱满。

不要白不要，不就是几朵玉兰花吗？总不可能清高地退货吧，我心想。况且，许多同学想要还不得呢！拿人家的手软，此后我不再干涉他分花笼络人心，只是提醒他将这项工作务必在早读前完成。

夏天渐渐过去了，他带的玉兰花也每日俱减。僧多粥少，他只能将之分给玩得最要好的两个死党。而我，仍会得到最白最香最大的那几朵。

一天下午，上历史课，我忘了带课本。偏偏那位任课老师相当严厉，课前必一一检查，若不带书就罚站一节课。我无法想像自己作为一名班干、老师的宠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罚站该是如何的难堪。正当我心急如焚之时，那身上洋溢香气的男生悄悄将书传给我，还笑嘻嘻地朝我扮了个鬼脸，主动站了起来。

他还曾对我说，要挑几朵含苞欲放的玉兰花放在冰箱的冰块之上，待它完全开放就送给我，并美其名曰“冰山雪莲”。那时候冰箱还是稀罕物，我居然丝毫不怀疑花儿能够在冰块中开放的可能，倒是很向往也无数次揣想它的美丽眩目。

后来一位好友对我相告，发现那男生常常偷偷盯着我傻笑，还有同学传言他喜欢我。我恼他人小鬼大，遂不再睬他，直至毕业。

三年后，我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职工医院实习，意外与之邂逅。他长高了许多，一见我就笑，眼睛眯成了两个月牙儿。之后，他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并且开始给我写信，不间断地每两日一封，变化着各种折叠方式。在他毫不遮掩的关于爱恋和思念的文字中，我退却了，因为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当他再次送信来时，我婉转地将这份友情结束了。他神色黯淡，也不言语，留下两朵玉兰，匆匆离去。在蓝布工作服口袋里委屈了半日带着余温的花儿，微黄，憔悴，却香气袭人……

事隔多年，多少往事随风而逝，许多细节已模糊，唯有玉兰的清香，深植于心。每当玉兰飘香时节，我都会忆起许多年前，那个在早操后第一个冲进教室，将精心挑选的花儿放进我抽屉的纯真男孩，不知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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