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些美文是怎样炼成的 品读卢炼的《林下拾光》

胡礼东

在一次文友的聚会上，卢炼赠了一本还散发着墨香的新著给我，这就是《林下拾光》。我没想到，自诩是“小个子”的卢炼，却积蓄着这么大的能量，在思想上和艺术上都是一个令人刮目相看的“高个子”。

卢炼的散文，有点“俗”，“俗”得情真意切。很多名人，很多作家，或是有点文字创作能力而又不甘于普通的普通人，也许都爱诉诸笔墨写写父亲，记记母亲，把父亲比作太阳，把母亲比作月亮。或是把父亲比作大山，把母亲比作大河。卢炼也不例外。一样的是写了父亲，把父亲比作太阳，比作高山。如《父亲，以前我不懂你》，“在我眼中，父亲就像一座山，坚定，沉稳，威严。”父亲送女儿上大学，从买票，买快餐，到托运行李，办理入学手续，交学费，陪体检，铺床铺，挂蚊帐，这一系列的过程，都让我们感受到了“父亲用宽宏深沉的爱，为女儿撑起了一片亲情的晴空。”卢炼的俗，也一样的是写了母亲，把母亲比作月亮，比作河流。如《顺德探母》《一样的月亮不一样的中秋》。

卢炼的散文，很多是七姑八姨的东拉西扯，扯到你想跟着抺眼泪。就像一个热情健谈的好友，精心泡了一壶清茶，悠哉游哉地找了一棵古老的荔枝树下坐下，然后似是对着一帮围拢过来的粉丝，侃侃而谈，谈《我的百岁姑太》，谈《十九公》，谈《四哥》，谈《靓姐姐》，谈《叔，一路走好》，谈《儿子，我就是你妈妈》，谈《转眼间，我也成为前妻了》。

卢炼的散文，更多的是在一锹一锄的挖掘，深挖家乡的历史和文化，着力让那些雕梁画栋，旧砖碎瓦，拂去烟尘，再现光华。如在《千年之魅》里，卢炼通过原地实情的描写，让我们看到了越州古城的岁月沧桑和历史风云。“古城静默着。偶尔一阵风吹过，只有树叶沙沙作响——古城已酣睡在历史的深处。”如《与古宅对视》，“蓦然同首，古宅的上空是一派诡异的惊艳：一束阳光自云间直泻而下，笼罩着整个古宅，畅直坚韧的建筑线条在光影下，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柔和，而穿越了历史的青砖黛瓦、斗拱翘檐，那又是多么诗意的苍凉和圣洁。”如《旧州古渡》，“多少年了，旧州古渡的风就这样吹着，南流江的水就这样奔涌着，或轻盈或激荡的水波就这样拍打着古渡的石阶，不论春秋与冬夏，不论严寒与酷暑，带着千年的沧桑。不知道，旧州清冷如两千年前的月华，是否也带了一点儿风光不再的感伤？”又如《黄昏的古渡》，“几缕斜阳，几棵老树，几座老屋，一艘旧船，一个老人带着一条再也无力战斗的老黄狗，坐在渡口的台阶上，了起无限牵挂，构成了渡口的黄昏，像一幅被画家丢弃的浓彩油画。”一幅精彩的天然构图，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这个老人，这条黄狗，也让我们想起了沈从文的《边城》和小翠。

卢炼的散文，即使是挖掘历史和文化，也是多视角多侧面地下手的。如古城，古渡，古瓷碗，古铜鼓，傩戏，家风，都是卢炼下手动笔的题材。如龙门岛上的将军楼。很多人多是描写这楼的建筑和风光。而卢炼却在这里，探寻了育才书院的来龙去脉。就连一面铜鼓，卢炼也让其敲出了工艺、民族、娱乐、战争、权力、显耀等等多种多样的声色音响。或是一盏许愿灯，卢炼也让其燃起了人生的信仰。或是一出傩戏，卢炼也要伸手去触摸这傩戏的面具，揭去这面具背后所遮掩着的人生。如是一座古宅，就更不用说了。卢炼不但是细致地不厌其烦地描述了古宅的建筑风格，而且还不忘再补上一笔，写出这古宅的民风民俗。甚至是一场客家丧礼，在卢炼的笔下，也折射了人生的悲悯情怀。

卢炼的散文，也不只低头挖掘，有时还伸腰远眺，着力注目于保护古城古镇古村落。如《古老的马路坡，永远的马路坡》，“脚下的青石板路与古老的马路坡一样古老，因难以承载太多逝去的旧事，已有些凹陷、破损，所以今天马路坡的东家自作聪明地在青石板上铺一层水泥，可谁知水泥更经不起岁月的磨砺，没几年便又露出下面的青石板来使得铺了水泥的青石板路斑斑驳驳，斑驳中写满了古老和忧伤，见证岁月的蹉跎。沧桑的青石板，把那些往往来来熟悉而又陌生的足痕悄然拓起。每一块石板都有着数百年历史的沉淀，每一块石板都经历过数百年岁月的打磨。走在这样的青石板路上，脚步竟凝重起来，感觉脚上也沾上历史的厚重了。”我在马路坡的这个县城工作过，虽然时间很短，但也是很有印象的。“北有景德瓷，南有小江碗”，我也是很早就听说过了的。然而，这马路坡，我始终是一无所知。直到读了卢炼的散文，我才又一次地感到，小县城，也是有大历史的。然而，很多人却还没有意识到，一阵阵的征地拆迁，一波波的城镇化浪潮，已经把我们的很多古城古镇古村古街古宅都淹没了。所以，卢炼如此的呼吁：“一个没有历史的城市，迟早要沦落为精神的荒漠。”

卢炼的散文，眼光也独特，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或是上善若水。如《八寨沟水韵》，把八寨沟的水写活了，笔尖滑过的山也精了，水也灵了，似乎是八寨归来不用再看山也不用再看水了。如《醉登卧佛山》《神游那雾岭》 《闲游灵山六峰山》 《五皇山寻幽》，也都是看山读山的篇章，却“到处散落神仙的影子”，散发着山在山外的神韵。由此可见，卢炼的游记，无论是浓墨重彩，或是云淡风轻，都寄情山水，诗意悠长。

卢炼的散文，颇有阳刚之气，看不出是女性手笔。如《醉登卧佛山》，“我二话不说，拎起酒壶，拉着友人便一头冲进雨雾中”，让我们看到的似是一个当代的鲁智琛。

卢炼的散文，深水静流，浑然天成，没有斧凿痕迹。如《神游那雾岭》，“这里好像从来就是我的家乡，走在上山的路上，竟然没有丝毫外乡人局促感和游人的诧异感，一切都是这样的安心，一切都是这样的随性。”

卢炼的散文，还有“三言二拍”的遗风古韵。如《神游那雾岭》里的“突然间一丛白的、黄的、红的花羞涩地探出头来，那便是稀奇的紧的。”

卢炼的散文，还不止这些。然而，开卷品读《林下拾光》，能有这么多的收获，我觉得也是颇有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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