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满架 高星雨

我对蔷薇有一种特殊的印象,觉得有蔷薇的地方总带点神秘感。小时候读了一些童话,那些远离城市的神秘之地,常常开满蔷薇。

蔷薇仿佛代表了荆棘丛生的地方。蔷薇盛开的地方植物生长总是显得纷乱,又很随性。无论蔷薇盛开在哪里,她永远是自由的。那些不断延展的枝条,悄悄地伸到墙外或者小河边,寂静地生长。

我记忆中的蔷薇有几种。无论是农家的院子还是苍翠的山间,总是能遇见她的身影。小时候我向往的那个院子里长满了红色的百叶蔷薇,时常越过篱笆,将花开到院子外面的小径上,沿着小河撒满一圈。真正让我认识蔷薇的不是颜色,而是味道。隔着一个小巷,还未至转角就闻见蔷薇的香味,像是燥热的天气忽然下起小雨,蒸腾的热浪忽被凉风撕裂。百叶蔷薇总是簇拥在一起,远观像绿色的毯子上布满红色的团花,近看时视线所到之处觉得花瓣的质感很细腻,看起来滑滑的像吃下一块果冻。百叶蔷薇是重瓣,在众多品种的蔷薇中,她显得高贵。那时候我扎着羊角小辫,从小径路过,将玫红色的蔷薇花别在头上。我是一朵行走的小花,与自然一起生长,从不着急。

我家园子里有一株野蔷薇,开白花,只有五瓣,金黄色花蕊。这株野蔷薇是外婆开辟园子的时候发现的。初夏时节,她开着灿烂的小小的花,我们不忍刨去就移栽到了院子里。这株野蔷薇每年都开花,花不鲜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香气。她长得很旺盛,很快枝条伸到墙外去了。几年后我再归家,野蔷薇的枝条已经爬到田野里去,自由地疯长。

读书的时候,我的老师家附近有许多蔷薇。这里的蔷薇品种叫“七姊妹”,大概每一个花枝都会开出七朵花?蔷薇易扦插,特别是春天的时候,剪下去年的旧枝去掉大部分叶子,插进松软的土里浇水后就容易活。老师家门前是几片小菜园,种上一些葱蒜和番茄黄瓜之类的蔬菜。起先老师是用蔷薇枝干做篱笆,几年之后蔷薇开始发芽开花,因此小菜园一圈篱笆上都开满了蔷薇。七姊妹是浅粉色的,近乎白色,重瓣,味道清冽,像加了一点点蜂蜜的白开水,还是冰镇后的滋味。我家园子里的蔷薇就是从老师家剪来的,枝桠插在外婆园子边缘的葡萄架旁。我常常浇水,一周左右枝桠就长出了新芽。起先蔷薇长得很慢,我等了两年,很旺盛,但仍然没有开花。

我离开家乡的第一年,外婆说家里的蔷薇开了。回家的时候,蔷薇的枝条攀援在葡萄架上,像是瞭望远方的我。第一年开的花很多,淡雅的花朵是卸了妆的少女,用最本质的美丽与我相见。这种蔷薇很常见,后来我去往各地,但凡有个山丘,山路两旁都会有这种蔷薇。蔷薇最美的样子,就是越过墙头长成一片,长到外面去。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是文人心中的雅景,满架的蔷薇出墙来是生命的迹象。蔷薇的极易存活、生长迅速、花开烂漫一直留存在我心里,每一次遇见蔷薇,仿佛生命点燃了墙角的灯,隔着黑夜的气息缓缓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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