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向窗外,老师把粉笔头扔过来准准打在额上,如被人弹了一个脑瓜蹦儿,疼得我 一下把目光转回了黑板。
老师讲的是《乌鸦吃水》那一课。
黑板上已经画了小碗,碗中几个波纹象征水,波纹中几个小圈那是石头。石头越画越多,水纹越画越高,却还没见乌鸦的踪影。但老师说乌鸦已经吃到水了。我想了想也觉得乌鸦应该吃到水了。不过没看到乌鸦注意力就集中不到黑板上,思想一开小差这才看到了那个黑点。
黑点是一辆卡车,东风牌。开车的人我没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是一个军人:绿色的军装,军帽上有红五星,军用球鞋很干净,笑起来一排白牙。
随着黑点移动,我有些紧张了。其实我倒不是紧张军人来到眼前“啪”一个军礼。而是怕再走,那车会从陡峭的山坡上滚下来。那样的话会不会砸坏我们学校?
对了,陡峭的山坡就是大坡头。
沿国道312线自东向西,过了永昌,过了新城子,过了王南庄,然后就到大坡头了。
我们的学校就在大坡头下。所以大坡头上出现的物什都是我们先看见,比如一朵云、成群的鸟、一头驴、一个牧羊人,还有那辆东风牌卡车。
反过来说,不管是云、鸟、驴、牧羊人,或是东风牌卡车,只要到了大坡头上,它们看我们就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自满。不过我一点也不羡慕这种自满。我所关心的只是大坡头上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物什。
说到这里就要说说坐在教室里的我那时的学习状态。
真的,那时我一点也不爱学习。我喜欢玩。比如抓鸟,比如疯跑,比如挖野菜,拾发菜。
可是终于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了,因为学校开了体育课。最先,体育老师教我们的是打篮球。
因为人太小,篮球又太大,有一次追着篮球跑,居然被篮球绊倒脸着地,鼻子上的皮蹭掉了一大块,直流血。但是我玩得很欢。
然后,操场上又安了单双杠。
第一天学习单双杠,同学们排着队又兴奋又紧张,我的心也咚咚跳得历害,体育老师却突然说,女生靠边让男生上。所有的女生都悄悄退出了队伍。
也许并不是从那以后我就转了性子,忽然从开朗变为内向,但至少从此,我安静了许多。人安静了心却常常飞出教室,飞到大坡头。
好吧,我承认我之所以总是往大坡头上看并不是因为东风牌卡车,尽管看到它们时我也的确有些紧张兴奋,但我还是更希望看到一头驴。
关于驴,一位老奶奶讲过这样一件事。说是她有一次得罪了自己家里的驴,再骑驴出门,驴就忽忽悠悠故意上到高处,然后站在高处一直低头,直把老奶奶扔到沟里才罢休。
老奶奶说尽管驴那次犯了倔,但她也得着了防驴的办法,就是出门一定要倒骑驴。老奶奶到底倒骑驴了没有不知道,从此我对驴的智慧却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假设坐在教室里,又看到一头驴出现在大坡头上,我就紧张地什么也做不成了。从内心深处我是希望驴背上骑的是一个新娘。至于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然而驴总是从大坡头上悠然而下并没有把谁从大坡头上扔下来。倒是从小人书上发现了一个倒骑驴的神仙:张果老。于是对大坡头上的驴感兴趣之外,又对大坡头上的云感起了兴趣,张果老可是神仙呀,神仙得罪了他的驴,驴一定是把他从云端扔下方才解恨吧?
然而,张果老也终于没有被驴从云端扔下来。我的功课却在小学毕业这年落到了上学以来的最差处。落下功课的种种艰辛在此不必赘述。要说的是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注意大坡头了,尽管初中的最后一年我们的中学又与小学合并,我也回到了大坡头下。
只到若干年后的有一天,同事告诉我,他们正在想办法炸掉大坡头,原因是大坡头那段路太糟糕了。
我听闻此言心下一动,但还是说,应该炸掉。坡太高,车从上往下太危险,从下往上又太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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