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全集》推出后引发关注,汪朗回忆父亲为人为文之道 我们家这老头......

半岛记者黄靖斐

备受读者期待的《汪曾祺全集》在1月推出后,受到广大读者和学界的热烈关注。3月5日汪曾祺诞辰99周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简称“人文社”)专程举办“春三月,我们一起怀念汪曾祺”的活动。汪曾祺的儿子汪朗接受采访时,回忆起父亲随性、达观的为人为文之道,“有这么一个父亲非常幸福,他从来没有对我们沉下过脸。他说他将来是要进文学史的,我们都笑他,没拿他当回事儿。”

对自己的作品不在意

汪曾祺的儿子汪朗是位散文家、美食家,谈到父亲,他说,“我们家老头有点不像话,虽然他有时候跟我们吹牛,说你们要对我好点,我以后要进文学史(笑)。但同时他对自己的作品又不是很在意,经常东西写完以后不知道扔哪儿,也没有底,发表以后他也不再看一看,也不再校一校,所以有些东西漏得比较多,错得也不少。”汪朗透露,父亲有一个习惯,在引用时一般不抄原文,仅凭印象。“就是抄原文,有时候还抄错,这就给后来编《汪曾祺全集》的编辑增加了很大的难度,所以我说这个老头确实有点不像话。”

人文社为出这套全集准备了8年,这让汪朗非常感动,“人生有几个8年?”出版全集最大的好处是让读者更加全面了解汪曾祺,“严格说,好多东西我们过去都没看过,或印象不深。”汪朗透露,父亲刚开始写作时是很洋化的,受国外现代派影响很大,“有一天他在路上走着,后面两个女生在闲扯,一个问谁是汪曾祺,另一个回答说就是那个写别人看不懂、自己也看不懂诗的人。这回我看了看他当年写的诗,我觉得确实评价没错(笑)”。

打好腹稿以后再动笔

深受西方文化影响的汪曾祺,后来如何慢慢变成熟练运用中国语言、有着独特文字风格的作家?汪朗说,“这套全集可以提供他创作的发展轨迹或者脉络,也为研究他作品的人提供更丰富的素材。全集里收录了很多书信,我爱看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说和散文过去看得多,现在看他的书信和后来的旧体诗,能够更多地看出他的性格”。汪朗透露,人文社下一步还要出散文全编或者其他专题性的作品集,可能适合更多的读者。

谈到汪曾祺的写作方式,汪朗回忆,“我们家老头自己说,开始不动笔,在那儿瞎想,谁都不理；我们家里人就说老头又在指眉瞪眼。”汪朗透露,以前家里有一个破沙发,汪曾祺早上起来吃完饭就坐下,沏一杯浓茶,两只手端着闭目发呆,可能半个小时或者四十分钟,想好了再去铺纸拿笔写。“他写东西不愿意想到哪儿写到哪儿,而是打好腹稿以后再动笔,写得流畅跟这一习惯可能有关系。写剧本时,一个场次的对白、唱词都能够背下来,才动笔。”汪朗回忆,父亲写《沙家浜》的时候还没有电脑,写出纸稿后送到打字室,“结果打字员把他的一个稿子丢了,他还安慰人家,说没事你慢慢找,你实在找不着我给你闭着眼睛重写一遍。”

不看大部头爱看杂书

在汪朗看来,汪曾祺的作品特别注重整体性。“父亲平常读书之前不看大部头的书,所谓的经典我们家里很少,他翻各种各样的杂书,吃喝还有景德镇陶瓷等,他对这方面非常感兴趣,所以作品中的人物对于各种事务的见解都挺在行的,实际都是他的见解；他的小说开了整个菜谱,一般人都想不出来,但他显得有模有样,这是他的一个特点”。汪朗说,父亲平常跟他谈的都是“犄角旮旯”的事,“没有给我们讲哪个文学名著好在哪儿。写长篇的他大概都看不上,只是认写短篇的这些作家。”

汪曾祺的作品用语特别讲究,较真。汪朗印象最深的是全集中的一篇《说短》。“他说,现在的人看小说都是一手拿着汉堡包或者芝麻烧饼,吃一口看两眼小说,不能写太多废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那是1982年写的,报纸的编辑可能觉得汉堡包太洋了,过去没有,给改成‘面包’了。他不乐意,他说用汉堡包一个是有时代感,巴尔扎克那时候也有面包,再早狄更斯他们都能吃面包。他就一直在那嘟囔。”后来文章收到集子里,汪曾祺坚决把几处“面包”都改回“汉堡包”。“他的遣词造句,在某些时候是非常非常较真的,这也是形成他作品风格的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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