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古城漫笔（二）

江岸风光无限

◎ 陈大刚

凤凰古城分为两大景区：一是城墙内的古镇，二是沱江两岸的风光。

城墙内的古城是石头的杰作。那石头就是湘西、黔北、渝东南一带，豪放在天底下的山石，紫红、粗放、厚朴。街巷的条形石板，垛形的城墙墙体，粗朴高耸的城门，院落里的台阶、坝子，凡是能用岩石的地方，都是此种岩石铺就砌成的。可以说，整个古城就是天底下一支由湘西的山石吟唱的淳朴歌谣。尤其是古城里流溢出文化气味与人文底蕴的古旧建筑，更是把自己的肉体和神韵，依靠在这些岩石上——朝阳宫、万寿宫、三代文化名人陈宝箴宅第、作家沈从文故居、画家黄永玉的画室等，都与湘西的紫红色山石血肉相连。如果把石头抽走，凤凰古城就会悲壮倒塌。

出了古城壁辉门，顺着紫红的山石砌成的石梯阶，下到蜿蜒的沱江。江的左岸是高低错落的木板房屋，右岸是鳞次栉比的吊脚楼——吊脚木楼最为抢眼，看上一眼就要惊呆。这些吊脚楼不是孤苦伶仃地立在江边，而是肩挨着肩，沿江悬着，形成一个吊脚楼群。吊脚楼由纯木搭建，一半在山岩上，一半在水中，水中部分靠一根根木头支撑；木楼或三层或四层，有窗有阳台。窗子随意开着，江水就在脚下，房顶的飞檐轻轻翘起，与天光云影厮磨。站在江边观望吊脚楼，特别是那些临江开着的窗户，让人从心里生出一些奇思妙想，渴望着推开低垂的白纱窗口，一张像花儿一样的笑脸绽放，给人一声清脆的安好……在如此的发呆中，恍惚间就闻到一阵山野树木的清香，还有岁月的陈香，从木楼上和着江风，顺着水波拂来，有如二胡弦上流出的声音，丝丝缕缕，若有若无，诉说淡淡岁月、悠悠往事、如梦惆怅……

湘西山野的柳杉、水杉、松树、柏树、椿树、樟树、珙桐，就这样在沱江边大显身手，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落脚在江边，风雨在江边，日出在江边，月下在江边，让楼中人看，让江畔人看——也不知道沈从文、黄永玉以及一代国学大师陈寅恪，他们人生最初的梦，是不是从看江边的吊脚楼开始的。

沱江是凤凰古城的血脉。湘西的雨水、山泉，在山野中汇聚成无数的溪流。沱江汇集了大大小小数十条这样的溪流，自山峦重叠中来，林谷深幽中来，沟壑纵横中来，从西至东，穿越古城。

沱江水是湘西山野草木的色泽，有着绝世的空灵，有着大山的原始野性。到了”镇竿“时，她收起了许多野性，显出温柔舒缓的儿女情长。一位朋友这样说沱江，如同一位芳华绝代的女子，脸上无论出现什么表情，手上无论做出什么动作，都让人心动。

从古城出东门下到江边，几步之后，江中就有一水坝，江水受阻，翻越水坝往下行时，就在江面形成一瀑布。瀑布虽然不大，但水声极为喧响，水流甚是激烈，让人想到沱江在山野中的狂放与野性，恍惚中还会听到山风在森林中的呼叫。

过了水坝，江水平缓，在壁辉门下现身为温婉柔美。在幽幽静立江畔的水车旁，是由江水浸渍的天然石阶，几位苗族少女赤脚立于水中石上捣衣；而另一边是码头，泊着一排竹篷木船，木篷船的形质和江南绍兴一带的乌篷船几乎一样，不同的是没有漆成黑色，只是在杉木的自然色上抹了桐油，透出原木一样黄灿灿的色泽。身穿青衣的土家族小伙子，轻点竹篙，长声一吆喝，小船便瞬间离了码头，向江面漂去，随江而下。江中又有“跳岩”——那是无数的紫红色山石墩，间隔一步立在水中，供人踩着过江，人在石上走，江水哗哗脚下流，水花飞溅身上，无比清凉。

清澈透明的江水，柔柔的在脚边流动，把手伸入水中，就像清洌的山泉水流入全身。不远处的木船上，传来苗族女子天籁般的歌声。那声音从风中、从江上漂了过来，船工应和着扬起竹篙，音符就在掀出的水花上跳跃，然后清灵地向天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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