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
便利店里的温度很适宜。我走到柜台前。阿树仍然专心致志地读着手里那本叫《知月》的杂志。这份杂志是“月球大开发”兴起后创刊的,每期都会刊登很多与月亮有关的科普文章和民间故事,有时也会刊登些相关的小说。我站在她面前,她依然没有发觉我的存在。
“欢迎光临!”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这时阿树才回过神来,看到我,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放下杂志,冲我笑了笑。那个向我打招呼的店员也走了过来。我认识他,因为他实在太有特点了——这个人的岁数和我差不多,可是头发却几乎全掉光了,为此他也很苦恼。“他的工资基本上全都用在各种生发产品上了。”有一次,阿树提起店里的趣闻时这样对我说。我知道他俩的关系不太和睦,主要是由于对店里背景音乐播放权的争夺。秃头店员坚持要放轻柔、舒缓的轻音乐,而阿树每次都要求放户川纯或椎名林檎——两个她最喜爱的歌手。
秃头店员也认出了我,刚才那股子亲热劲立刻消失了。他干咳了两声,转过身继续检查货架上的生产日期。
“你怎么过来了?”阿树穿着蓝色的员工服,她的身后是各种酒类和香烟。她总是喜欢留一种像是小男孩的短发。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我说,“几点下班?”
阿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还有四个小时,四点钟下班。”她说。
我的女朋友阿树是一个工作狂,认识她的人全知道。不过,也事出有因。在她大约四五岁左右的时候,曾出过一次车祸。在那场车祸中,她失去了父母,而她的脑袋则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从此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她再也没办法睡觉了。医生说她脑子的神经系统受到了损伤,她只能闭着眼睛休息,却无法真正入睡。就这样,她的时间比正常人多出了一倍,整个夜晚都可以任意支配。便利店店员算是她兼职的第二份工作。
“下班后回家吗?”我问。
她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我答应好库珀了,下班后去‘双峰’打扫卫生。”她挠了挠头,“你也知道,他那里总是缺人手,戴安自己又忙不过来……”
“好吧好吧。”我有些沮丧。我真的希望她可以在工作之余回家陪陪我,有时我们连续好几天都见不到面。由于她的杰出表现,“效率委员会”还特意给她颁发了“杰出市民”的奖状。这事还登上了报纸。
“给我一杯热咖啡。”我说。
她听出了我语气中的生硬,便凑过来笑嘻嘻地说:“新书写得怎么样了?”她的脸离我很近,明亮的眼睛闪烁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眼睛跟小时候没有分别。我们从小就是邻居——我,阿树,以及阿树的哥哥阿鲸,我们一起长大。
“唔,嗯,正在写……”我嘟囔着,“只是不太顺利……”
“我哥是不是又打扰你了?”
“还好。”我的胳膊肘放在收银台上,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上面,这样会使我舒服一些,“只是他最近总喜欢用侦查苍蝇偷窥我。”
这时,我的耳边传来椎名林檎的《赌局》。
“你什么时候又把音乐换掉了?”秃头员工从层层叠叠的货架中猛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喊道,“这是什么歌啊?难听死了!放这样的歌还不把顾客全吓跑了?”
“现在哪有顾客?”阿树一边从暖柜里取出咖啡,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她回到收银台前,把咖啡递给我。
“明天还要上班?”她问道。
“是啊,”我拉开咖啡罐的拉环,小抿了一口,“还有客户要见。”
想到工作,我的心情又黯淡了下去。我磨蹭了一会儿,然后跟阿树告了别。我必须要睡会儿觉,否则明天打不起精神又要被骂。我低着头,匆匆走在有些潮湿的路面上,月亮悬在头顶,发出柔和的幽光。已经快两点了,四周依然有不少人在游荡。不可思议,他们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我很快意识到,我也是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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