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 那碗热乎的

连续十几天的雾蒙天气，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二场雪。所谓“秋雾阴，冬雾雪”也许这长久的阴郁，就是为了酝酿这场声势浩大的洗礼。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虽不是漫天飞雪，也是寒气袭人；这样的天气，总会让人想起街头巷尾那些热腾的，令人垂涎的美味。

一到冬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羊肉汤。冬天不吃羊肉，就如夏天不吃冰激凌一样，总觉得是件很缺憾的事。所以这样的下雪天，最合适邀三两好友，围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再来一打江小白，吃他个酣畅淋漓。

临河路上有家羊肉汤，曾在老纺织厂门口时，我们就慕名去吃过，羊肉味道确实地道。大锅的羊肉炖好，捞起来备用。羊排、羊肉、羊肚杂，想吃什么往锅里下什么。乳白色的汤汁在锅里翻腾着，大家围着热气腾腾的锅子，挑自己喜欢吃得下筷子。沸腾的热气熏得大家满面通红，原本冰冷的身体，瞬间暖和了。老板是个寡言的人，只见他来回忙碌着。老板娘倒是开朗之人，她从我们走进店门那一刻起，便眉飞色舞地说：“我家的羊都是山上放养的，鱼是水里散养的，蔬菜是地里刚摘的！精挑细选，上等的食材……”我们停下筷子，看着她。她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关上门，去另一桌继续去了。

寒风中冷得直哆嗦时，就想起体育场门口那位卖赤豆糊的阿姨，她长得慈眉善目。十几年前，赤豆糊两块钱一碗，辣糊汤一块钱一碗，我每次去都是见样吃一碗。两碗下肚，全身暖和。顺着体育场往里走，便是张果老巷，那巷里原有一家租书店，女老板气质娴静，看上去很舒服的那种，应该是书堆里泡出来得气息。十几岁时，喜欢看金庸的武侠小说和琼瑶的催泪剧；每次去还书时，她低着头自顾自看着书，说，自己算吧！便把书换了，付了租钱，怏怏得离开！抱着几本租来的小说，去赤豆阿姨家吃一碗热腾腾的辣糊汤，再加一碗赤豆糊，所有的冷气都散了。

现在时常会想起那个书店老板，她是否风韵犹存！曾有多少人在她的书屋里，找到了自己的“侠客岛”，又有多少人迷失了“六个梦”。卖赤豆糊的小店现在依然开着，只是不再做赤豆糊了，老板说现在赤豆价格高，又不能卖高价，所以赤豆糊不做了，只做单一的辣糊汤，辣糊汤依然是当年的味道。

寒来暑往，多少人来去匆匆，只有街头这一碗热乎的羹汤，依然保持着曾经的香醇，守着味蕾上的那份执着，让人心生温暖。

小城最早的砂锅店，是在大江剧场那条街上，几年前被拆迁了。记得十多年前，是一对老年夫妻在卖。砂锅卖五元一碗，有牛肉、肥肠、杂烩三种口味。粉丝是主料，海带和干丝是辅料。砂锅里还可以加卤好的凤爪和干子，最好吃的是那汤汁。那时每次去吃，总恨不得把汤喝光，又怕老板笑话太馋，便象征性地剩几小口，表示我还是有节制的。

后来那条街上，陆续开了很多家砂锅店，我与朋友经常为去哪家吃而纠结。她喜欢吃味道清淡的，而我喜欢吃口味重的，于是商量着，可以先去谁家买一碗，打包到另一家坐下慢慢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做法欠妥，索性就扔硬币，正反决定去向。在这样反复纠结好几年后，我们终于妥协了，因为我们俩爱吃的那两家，其中有家关门了。

朋友后来去外地工作了，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吃一碗砂锅。她说外地的砂锅不是香料太重就是太轻，抑或是没用高汤熬制，终究不是家乡的味道。

今年的第一场雪开始飘落时，我对老公说，面对这场初雪，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啤酒和炸鸡就免了，来一份砂锅加板鸭吧，或者砂锅配卤猪头肉也行。他嘲笑我说，一个女人居然吃猪头肉，还吃得那么欢畅，没有吃相。我就纳闷了，这女人怎么就不能吃猪头肉了？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撑着伞走进风雪中。不多久，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砂锅和板鸭回来了，没买猪头肉。

寒风料峭的窗外，我在温暖的屋内，吃着热乎的，香气四溢的美味，品这一碗人间至味，感受岁月绵长。

下雪，真好！

下雪天，有一碗热乎的，真好！

龚桂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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