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开花的心境

□程应峰

女孩从记事起，就清楚地知道，她所在的家族中，自奶奶辈，就被一种俗称舞蹈病的大脑神经性遗传病折磨着。病发后，各个身体关节，肌肉组织无法控制，怎么也停不下来。这种病，无论如何用心治疗，都只能局部缓解，却无法延长生命。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会越来越严重，直至生活不能自理，最后衰竭而亡。

女孩目睹了亲人们，包括兄弟姐妹，一个个由发病到离去的凄凉情景。面对残酷的事实，她并没有因此颓丧，放弃自己的生活。高中毕业，花一样美丽清纯的女孩，凭实力考入了一所医科大学。就读的那些年，她明明知道自己前景黯然，却始终乐观而开朗。她说，我知道，我并不能幸免，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是幸运的，能够象正常人一样活着爱着。

作为这个家族唯一的一名大学生，她让家族成员充满了希望和骄傲。面对触手可及的死亡，她表现得从容，豁达，积极，乐观。只要有机会，她就和家人聚在一起，为他们鼓劲，为他们加油，为他们带去快乐和欢笑。短暂的生命，让她活得更加达观顽强。在她看来，如果自己能顺利完成大学学业，一定会成为一名尽心尽力的好医师。

她的日记本上，有这么一段文字：“换髓手术后，她知道，自己若再出现头晕、头痛或身体麻木的症状，就意味着死亡。终于有一天，她一阵晕眩，症状出现了。她知道，死亡之手已经伸向她了。为让深深爱着她的人，在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快乐地度过，她面带笑容顽强地支撑着，让爸爸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个生日，让外公唱起了久违的歌谣……翌日，她一声声呼喊着，告别了妈妈、爸爸。然后，她完成了最后一个愿望，在海上，在高高扬起的船帆下，依偎在她钟情的人的怀里，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在可以预知的死亡阴影里，女孩顽强地主宰着自己的生活，渴望着爱和被爱。她还有心将电视剧《血疑》中，幸子在人生尽头时的情形记述下来，其心境是可想而知的。

在日记本扉页，她留下了这样一行字：“生为谁开花，死为谁蝶化？”是啊，尘世之间，大凡有感觉有知觉的生命个体，最难割舍的就是人间情爱。“为谁开花，为谁蝶化”所披露的，不正是生而为人所具有的爱的向往么？一个人，只要身在尘世，又有谁，能拒绝生生不息的爱恋，能不渴望沐浴在爱的雨露和阳光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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