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徐兴标

第一次邂逅，我十五岁，坐在落英缤纷的梨花树下，捧着语文书，轻声吟诵着《如梦令》，远远地似乎看到一位妙龄少女向我走来，巧笑倩兮，顾盼生姿，纯真活泼，衣袂飘飘，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便开始喜欢上了她——李清照，这样一个生于古代却又不同于古代女子的拥有真性情的姑娘。

第二次邂逅，我十八岁，寒冬残雪未融，屋内尚冷，微弱的灯光下，睡意不浓，便悄悄翻开《李清照优秀词选》，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那首《如梦令》，而是那一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心中顿时像被针扎了一般疼痛，那个无忧无虑、单纯可爱的姑娘哪去了？脑海中的李清照早已嫁为人妇，家国不幸，姻缘已尽，让她褪去了满身稚气，身影消瘦，愁眉紧锁。于是，我震惊于是什么样的生活经历让她有如此变化？便开始翻阅了李清照的一生。

年轻时，她博学多才，文采斐然，在诗词方面早已小有名气；十六岁，她与赵明诚相识相恋，走入一段美好的姻缘，志趣相投，相濡以沫；破城时，丈夫弃城先逃，她心灰意冷，感叹人生不若初见；逃亡中，她做《夏日绝句》，表白巾帼之气，从此姻缘破碎，不复收回；诀别时，她形影单只，家国破败，无限苍凉，怎一个愁字了得！

一直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失去了开朗的胸怀，一步一步走向悲凄，是家国之难？是丈夫形象的破灭？抑或是梦一样的人生？又或许都不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记忆中是那一片暮色沉沉的荷花池，你在亭中，我在舟上，回眸一笑，心有灵犀；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在那周围开满芍药的海棠树下，风雨过后，你在天涯，我在海角，展信而读，相思处处；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在细雨绵绵的青石路上，你在伞中，我在雨中，我问你：“所来何事？”你说：“我来接你！”

然而春花秋月，世间完美，从来都不长远。暮色中看天边斜阳，恍惚中想起前尘往事，回忆只是徒增烦恼，却又无法忘却，只有用诗词寄托情感。“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西风残，无人问，茕茕孑立；“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醉半生，忘不了，只落得“人比黄花瘦”；“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花开花落几番，黄昏各自看，早知当时惘然，须经一生还。

人生若只如初见，然世间完美，只可惜人生如梦，活一场，梦一场，李清照亦是，人人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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