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丝海带丝

林春江

村完小的北面有一个小商店，十平米左右，每逢课间或放学，这里便挤满了小学生，个个捏着毛票，拼命拥挤，尖声喊叫。他们都是冲着疙瘩丝去的。

往往这个时候，我和小四已经躲在商店外的一个旮旯里，蹲在地上，拈起一根疙瘩丝，美滋滋地嚼起来。疙瘩丝艮盈盈，滑腻腻，咸中带辣，香味醇厚，好吃到吞掉舌头。年底考试，我对小四说：“这次我能考第五名，你信不信？”小四鄙夷地说：“你进前十名，我就买一包疙瘩丝。”我打了个响指：“成交！”小四一把抓住我：“慢着！你要是输了，得请我。”

第二天中午，我朝他伸出手，他乜斜我一眼，悻悻地跑向商店，回来后，气呼呼地塞给我一油纸包疙瘩丝，我从书包里取出一块金黄的玉米饼，就着疙瘩丝，咯吱咯吱，吃起来。小四抢上前，从我手上掰下一半玉米饼，捏起一根疙瘩丝，也“吧嗒吧嗒”地吃起来。我们粲然而笑。

开春后，小商店里的疙瘩丝渐渐绝迹了。我很诧异。酒糟鼻小老板“嘿嘿”地笑了：“那都是应季的。如果一年四季都供应，也可以，只是要多放盐，对身体不好。”他见我满脸的遗憾和惋惜，给我推荐海带丝。我买了一大包，总共十小包，花了五毛钱。

在火炉上热好饭后，同学们开始吃午饭，我给周边的同学一人分了一小包。大家撕开袋口，咀嚼着咸中带辣的海带丝，啧啧称赞。小四泡了一碗华丰方便面，将海带丝丢进去，搅拌搅拌，捂上盖，跑出去，到老师的小菜园里偷偷薅了一棵大葱，扯掉死叶，露出葱白，“咔嚓”咬一口，就一筷子面条海带丝，吃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同学们艳羡不已。后来，许多同学隔三差五都要吃顿海带丝泡面就大葱，不吃就好像浑身不得劲。“东窗事发”的那一天，老师的大葱已经损失了二三十棵。老师震怒，没等“刑讯逼供”，所有参与“作案”的男生供认不讳。老师瞅着站成一排低着头的小男生，脸色铁青：“你们这群兔崽子，胆儿特肥，你们说怎么办？”

我们面面相觑，不敢做声。女生在下面同情地瞅着我们。蓦地，小四蹿出教室，一闪没了踪影。老师一把拦了个空，不禁大怒：“这小子，想畏罪潜逃？你们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撵！”我抬起头，急急地说：“老师，他恐怕不是畏罪潜逃，而是戴罪立功。”老师睁大眼睛，迷惑不解。我尴尬地说：“不，不是戴罪立功，是将功补过。”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小四出现了，气喘吁吁的，捧着十来包海带丝，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一股脑儿堆在讲桌上，“老师，事情因我而起，一人做事一人当，吃了你的大葱，我赔你海带丝！”其他同学也纷纷道歉，几个女生还偷偷掉下眼泪。

老师脸色缓和下来，笑着说：“好，肯负责，有担当，是个男子汉，我原谅你们了。不过，这些海带丝我可不要呀。”小四不肯，老师只好打开一包，取出一小包，笑眯眯地说：“这就算还清了，其他的，你自行处理吧。”“那，就一人一包吧。”小四大方地说。

全班欢声雷动。中午，老师和我们坐在一起，玉米饼、红薯就着大葱、海带丝，吃了一顿香喷喷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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