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乡村

王全安

马长海咱这地儿的冬天，常常是天气阴沉或雨雪交加的日子要比晴朗的日子多得多。冬，一如既往地属于寒冷与孤寂，似包裹地球的大气层，吞噬着大地的一切，包括生命。

儿时记忆中，冬日里的村庄上空总是烟雾缭绕，广袤的田野光秃秃的一览无余，黄土地上覆盖着皑皑白雪或一层冷冷的冰霜，肆虐的寒风呼啸着掠过一切障碍物，似乎要把世界上的一切裹挟而去。

光秃秃的树木，以其利落的身躯迎接着冬天的洗礼。沟渠河塘都结着一层冰，偶尔摆脱了冰的束缚的河面，被几个顽皮的小孩溅起一圈圈涟漪，晕开冬日宁静的清芬。各家茅草屋的屋檐下挂着一排排晶莹剔透的冰条条，上粗下细，宛如一根根尖子朝下的水晶锥子，被乡下人称之为“冰溜子”。成群结队的麻雀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这寒冷的日子里只有它们还在聊天，冬日里的乡村就这样一如既往地安静着。

飘雪的日子，天空显得有点儿灰暗。风刮到脸上针刺般的疼，雪花还会钻进脖子里，有点儿像毛毛细雨，冰冰凉凉的，可摸又摸不到。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房顶上、树枝上，在田野上捉起迷藏，一闪就没了踪影，真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枯黄的野草和绿油油的麦苗都盖上一床厚厚的“被子”，远远望去天和地连接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洁白的童话世界。

变瘦的河水和天空一样灰灰的，有河岸上落雪的白，也有天空的灰。几只麻鸭在河边稀疏的芦苇间梳理着羽毛，也有在水中嬉戏的，就像画家用笔在调色板上调和着各种色彩，描绘出一幅大自然美丽的画卷。冬天，本是一个让人瑟瑟发抖的季节，而在乡村却是这样的美。

在少有晴朗的日子里，冬日暖阳下的乡村仿佛在静静沉睡着。清晨，朦朦胧胧的薄雾漂浮在村庄、田野、树木上空，天刚擦亮，所有的景物都笼罩在虚无缥缈中，那种美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中午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轻轻抚摸着人的脸。小溪一路欢歌地流淌着，流向远方，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冬日的夜晚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风儿停歇了，村庄在偶尔的犬吠声中安然入眠。点点繁星在湛蓝的夜空中眨着眼睛，仿佛在偷窥每座茅草屋中的秘密。

冬日的乡村是童话的乐园，能将人心的最后一片真诚纳入它的怀抱。这里容你尽情地嬉笑打闹，找回遗失的美好。冰雪俏皮地和太阳开着玩笑，阳光把它们照得亮晶晶的，仿佛天地一片混沌未开时的纯真。走过名利与繁华，这条通往乡村的路，刻满了一个叫作“回归”的词。岁月的刀子无形又锋利，给一切生物留下永远抹不去的痕迹，但岁月又干扰不了乡村田园生活的祥和与清纯，就像一个儿时的梦，是人生最美好的回忆。

现如今的乡村早已褪去旧貌，旧时的茅草屋变成清一色的小洋楼，然而人与人之间的亲情似乎淡薄了些许。大多数的年轻人离开了，留下老人、孩子孤独地守护着一座座古老而又年轻的村庄。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歌谣是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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