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长跑,一朝懂得

□马海霞

我运动天赋还算不错,小时还进过运动队,但一到长跑,腿便发软。

到了大学,体育考试让女生跑1500米,还未跑呢,我先泄气了。那时班里一男生暗恋我,跑步前,他买了两块巧克力偷塞给我,让我补充能量,开始跑时,他全程陪跑,一路为我加油助威。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虽然我排名靠后,但总算跑完全程。

大二那年,这个男生移情别恋,喜欢上了班里另外一位女生,1500米长跑考试时,他又故伎重演,往新欢兜里塞了两块巧克力,当起了她的陪跑。我恼怒之下,决定一定要跑过两人。老师发令枪响后,我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狂跑,一圈下来,我遥遥领先。大家都傻了,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长跑哪有开始便加速的。

我心里想着复仇,脚下生风,渣男和新欢被我狂甩在后,心情大爽。眼看还有两圈便胜券在握,但实在没力气了,嘴里默念,坚持就是胜利。又跑了一圈,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眼看后来者就要居上,我再也没力气坚持了,果断放弃了比赛,最后一圈干脆在跑道上散起步来,还故作胜利状,做了两个拉伸动作。体育老师冲我喊,你还有一圈呢,没跑完,赶紧再跑一圈。

我慢腾腾走到终点,假装蒙圈儿,问,啥?我以为我第一个到达终点的,跑晕了,原来还有一圈?就这样,我四圈领先,激动过头,少跑一圈儿的梗在校园传播开来,大家都替我遗憾。

我窃喜,跑“晕”头了,总比跑倒数第一好听多了。

毕业后,锻炼这事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健走是常态,偶尔跑百米便累得气喘吁吁。我,真不是长跑体格呀。去年,朋友圈看到昔日同事报名跑马拉松了,几年未见,当初的林妹妹都踩上风火轮了,我却掺和在大妈队伍里甩手走,消化食儿。不甘,不甘。

于是,决定跑步。上学时那些法儿都试了:冻跑、陪跑、喜跑、怒跑,目标跑,皆输在五百米之内。打电话问跑马拉松的同事长跑诀窍,她说,别给自己硬性规定,跑步别攀比,别看终点,只管脚下,跑好每一步,把跑步当成享受,耐力便在不知不觉中提升。

午后的公园,空荡荡的就我一人。那条熟悉的跑道,三四百米长,我低头跑,目光只看脚下两三米远,我不默念步数,不目测还离跑道尽头多远,只是一步一步跑,享受腿脚抬起落下的过程。不知不觉,我竟来回跑了一小时,深冬时节,跑得大汗淋漓,说不出的舒畅。

原来,当跑步不再为了成绩,不想超越谁,不和他人拼速度,不和自己拼距离时,长跑不过是跬步累积的过程。我已经坚持跑了一月,爱上了这种不问前程,只顾脚下的跑步状态。

人生其实也是一场终点未知的长跑,当一个人只低头跑自己的步,没有功利心,不横比纵比,不给自己施压,不艳羡他人,不恼怒自己,享受生活里的每寸光阴,才不枉烟火人间走一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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