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鸟和雪房子 □王忠范

飞龙鸟,是大兴安岭上独有的珍奇禽鸟。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龙肉指的就是飞龙鸟。

在大兴安岭鸟类的家族中,飞龙鸟是最美丽的大鸟。一身烟灰色的羽毛伴有白点与褐红,尾端是缕缕浅灰的条纹,栗红色的眼睛珍珠般转动着,漂亮极了。而叽叽哩哩的啼叫声甜甜润润、脆脆生生,分外悦耳动听。不管是谁,遇见飞龙鸟都会很高兴,因为它能带来吉祥喜气。

早在清代,塞北铁骑直奔京城给皇帝进贡榛鸟,几度春秋后,榛鸟被赐名为飞龙和岁贡鸟。

冬日,又来山中,大兴安岭上下已是白雪皑皑。早就熟识的库克大叔虽然头发和胡子都白了,但身子板依然硬实,走山路不比年轻人差多少。库克大叔如今义务看山,专当飞龙鸟的保护神。不久前,县里一个什么干部来偷猎飞龙鸟,被库克大叔逮个正着。不管那干部怎么递软乎话,也不管林场场长再三说情,库克大叔硬是把干部送进派出所,按法办事。谁也不能把库克大叔怎么样,因为他是老山参,是山神不怪罪的人。

夕阳卡在两山夹峙处的时候,山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问库克大叔,这时上山能见到飞龙鸟吗?库克大叔习惯地一拍巴掌:“准能看到!”他说飞龙鸟不怕风雪严寒,一到冬季就活跃起来,成群结伙快活地飞行。夏季是飞龙鸟的繁殖期,它们躲进密林深处有花有草且干净的地方,吃草籽、松子和虫子,过着安宁平静的日子。库克大叔和我穿上皮袄、戴上皮帽子,踩着厚厚的积雪上山了。还没登到坡顶,就有一群飞龙鸟轰地飞来,像突然的一片彩云悬挂空中。细看,这群飞龙鸟都成双成对,雄鸟雌鸟或一前一后或并膀飞腾,呼应相随,一刻都不分离。这时,飞龙鸟呼呼啦啦地落到一棵树上,光秃秃的枝条上顷刻间仿佛盛开出彩色的花朵。飞龙鸟雌雄亲热相挨,交颈互蹭,山里人称飞龙鸟是“林中鸳鸯”。库克大叔告诉我,一对飞龙鸟中如果有一只伤亡,另一只便不娶不嫁。我心头一热,感慨飞龙鸟对待爱情比人类还坚贞。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冷得煞实,连树枝都被冻得嘎巴嘎巴直响。我说:“飞龙鸟没有窝,它们在哪里过夜呀?”库克大叔对我挤了一下眼睛,小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它们有雪房子。”说话间,树上的这群飞龙鸟有秩序地一只又一只落到雪坡上,叨开雪层,踩出小小的雪窝,悄无声息地拱进雪里。一阵寒风扬起片片雪花,瞬间把一群飞龙鸟掩埋得无影无踪,我们眼前只有一片山雪了。库克大叔拉着我的手下山了,他说飞龙鸟睡在它们的雪房子里,这一夜是安全又安宁的。

第二天起来,我和库克大叔早早来到山上,躲在一旁悄悄观看。此时太阳虽未跃上岭顶,却也满地光亮。飞龙鸟们探头探脑地从雪里拱出来,小脑袋左摇右摆,啼叫几声,又扑棱扑棱翅膀,不约而同地起身飞翔,欢快地迎接新的一天。不畏寒冷的飞龙鸟,与冰雪交融相生,怎能不热爱大兴安岭这雪国家乡呢。库克大叔说,飞龙鸟善良,从不防备什么,只要能自由而快乐地飞翔就满足了。走上这高高的大兴安岭,真想做一回飞龙鸟。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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