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示和张扬齐鲁“书”文化 奎虚阁（1）

□王延辉

《奎虚阁》以主人公欧阳童从一个少年舞蹈演员成长为著名古籍鉴藏专家的生命轨迹为主线,塑造了一群有个性、有意趣的人物形象,使“书”这一深植在中国传统文化参天大树中的最重要的血脉,获得了一次张扬和宣示。

王延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音乐舞蹈艺术委员会委员。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别停,别把音乐停下来》《中国神话》《沉默》(中文、阿拉伯文版),长篇小说《哭泣的琵琶》,散文集《半生心事》等著作。

云若随同父亲走进阅览室的那一刻,欧阳童眼前倏然一亮。张力逼人的青春气息与明显忧郁的眼神在这个少女身上构成了难以言说的气质,令曾经长期生活在艺术少女中间的欧阳童也禁不住怦然心动。

那一刻还不到上班时间,欧阳童正擦地擦到门口,云书宜在他身边停住脚,说:“这是我女儿云若,来做临时工。”又回头对女儿说:“这是欧阳童,叫老师……不,叫哥哥吧。”云若似看非看地瞥一眼欧阳童,不情愿地“唔”了一声。云书宜有些嗔怒,又有些无奈,冲欧阳童抱歉地点点头,拉上女儿朝主任去了。

欧阳童手拄拖把,望着云若袅袅婷婷的腰身,心里又是一动——这是舞蹈演员的职业习惯,对肢体超常敏感。不过,倘若欧阳童的记忆神经也同样敏感的话,此刻他感到的恐怕就是震惊了。

云若自然也没有认出那天夜里送自己回家的恩人。那天夜里的事给爸爸带来不小的麻烦。若不是高考落榜,爸妈怕她在家里无所事事再生出别的事来,她也许永远不会再到这个大院里来。那样,她和欧阳童之间便如两颗擦肩而过的流星,再不会相遇了。

有谁能预知自己的生活?没有人能够。只有造物主有权编排你每一时刻的程序。只有造物主能够主宰和平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春夏秋冬,风雷雨雪,山河人畜；包括两颗心灵的遇合别离。

奉主任之命,欧阳童带云若到书库里熟悉情况。欧阳童竭力像当初单主任对他那样,给云若细细介绍,云若却兀自一副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模样。欧阳童见她并不把自己当老师放在眼里,再想人家这些从小长在图书馆里的家属孩子不比自己更熟悉?就不再说什么,由着她一排一排书架转着玩儿,乐得跟在后面欣赏她的身材。后来,实在忍不住,说:“你若年龄再小点,真该去学舞蹈。”不料云若头也不转,立刻回了一句:“年龄小也不学。跟鸭子似的。”

欧阳童十分尴尬,勉强笑笑:“可我们……觉得……这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姿态。”

云若终于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还自我感觉良好呢。我们学校好多女生都来看你,回去就学你走路,说跟鸭子一模一样。”

欧阳童实在挂不住脸,不再言语。

云若乐了:“生气了?放心,没那么可怕。我可知道我那帮小姐妹心里想的什么。别看她们说你像鸭子,可每次说起来都眉飞色舞,亢奋得很呢。告诉你,她们是喜欢你,暗恋你呢。”

欧阳童大吃一惊:这话出自一个刚出校门的女孩儿之口,实在意外。

这之后,云若渐渐活泼起来,不时发问:“人家都说演员男女关系特乱,是吗?”“人家都说演员离婚的特多,是吗?”“人家都说演员衣服穿得光鲜,家里脏得很,驴屎蛋子外面光,是吗?”“人家都说演员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是吗?”问题提得可怕,但又总要加一个“人家说”,欧阳童气恼无奈,却又不能不睬,只好每一个问题都回答说:“有这种事儿,但并不都这样。”

从此以后,主任总是安排欧阳童带着云若一起干活儿,不是新书上架,就是旧书倒架,或者排插卡片打扫书库等等。云若的情绪极不稳定,一阵儿高兴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阵儿心情不好,便老愣神,跟她说话理也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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