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处有贝侬

□潘国武

李四湖不顾及众人的劝阻，手脚并用对男子进行一番毒打之后，扬长而去。众人连忙把男子扶起，问他哪里受伤了。男子拍拍手臂，双手抱拳，“贝侬，得罪了，请多多包含。”说着，男子转身往小巷尽头走去。

“贝侬”是什么意思？众人第一次听说，觉得有些诙谐诡怪。

“这是方言，是指兄弟姐妹的意思。”男子回头说，“你们也是我的贝侬喔。”

象棋高手谁都见过，却没有见过像男子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男子有30岁的模样，穿着不修边幅，却也还算整洁。有人后来打听得知，男子刚搬来小巷里居住。从那以后，大家在小巷里见面，张口就喊男子做“贝侬”。

贝侬有空时，也爱到小巷的大榕树下围观别人下象棋。期间，博弈双方如何出棋布阵，甚至有围棋斗嘴的争得面红耳赤，也有动拳头弄得双方挂彩，贝侬从不露声色。有一次，围观人员为博弈双方的出棋争得不可开交时，一个小男孩突然扒开人群，指着贝侬说，“我要跟叔叔来几盘。”

“乱来。”随行的大人嗔怪小男孩“冒犯了”。

“我就欣赏你这个胆量。”贝侬夸奖小男孩有勇气。“一声不吭的人，多是深藏不漏。”

“勇于挑战自己的人，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小男孩刚下两盘，便连连请求饶恕。

“小便还不懂得看方向，竟然也敢来这一套？”“真是不识好歹……”

围观人群中，冷嘲热讽声不断。

“有些人虽然棋艺高强，棋德让人不敢恭维。大叔德艺双馨，值得佩服。”

小男孩的话，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小男孩的家也住在小巷里。据说，小男孩也喜欢下象棋。上高中之后，他从学校开始，一路厮杀，最终夺下全省“校园杯”象棋冠军。当然，这只是后话。

节假日或空闲之余，小巷里的人总爱找贝侬来切磋象棋，却从没有人打赢过。

几年后的一天下午，李四湖突然出现在小巷里。李四湖的出现，小巷里很快掀起波澜。这一回，他指名道姓要跟贝侬下赌注。看样子，李四湖好像得到高人指点一样，信心满满。

赌输之后，如何处罚？

李四湖把小字条交给见证人说，“输者，根据双方字条的内容来从重处罚。”

“没有必要赌吧，大家玩得开心就好。”“年轻人，你怕死啦？”

“切磋的方式有很多种。”

“我又不要你的手，不要你的脚。”“可……”

“别磨磨叽叽了。星期天午时，大榕树旁的小酒楼一楼大厅，我在那里恭候。”

小酒楼为了腾出场地，特意在门口悬挂出“本店今天歇业”的招牌。当年，李四湖就在这株大榕树下，因为被打败象棋后骑虎难下才扬起拳头。难道，他这是存心回来复仇？贝侬不知道，李四湖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第二盘刚下到一半时，一名中年男子急匆匆跑来。只见他推开众人钻到象棋桌旁，在贝侬耳边小声说，“还打呀，你妈病倒了……”

来人是贝侬的房东老冯。贝侬的老妈患有心脏病等老年疾病。老冯的话还没说完，贝侬就站起来，“不行，我要回去了。”

“还没打完，你敢走？你输定了。”

“我要回去把我妈送医院。等她病好了，我们再“只要你承认输了，我就放行。”“好。就这么定吧。”

“打张字条。”李四湖朝见证人喊道。

字条里，贝侬给出的条件是“下象棋输者自罚三杯酒”；李四湖要求“输者当着众人的面，背女子在大厅里转一圈……”众人听了哄堂大声，连连为李四湖的“怪招”拍手叫好。

此时，只见圆桌边端坐一名女子。她那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女子那套紧身旗袍，把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动人……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贝侬的脸红得像滴血一样。“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说到做到。”

“背呀！背呀……”

贝侬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眯着双眼走向女子。殊不知，女子早已离座，贝侬因此扑空。由于过度紧张加上地板湿滑，贝侬的身子一阵倾斜过后，跌倒在地。

贝侬认为中圈套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酒楼门外跑。结果，他在门口被老冯拦住，“骗你的，你妈根本没事。”老冯指着大榕树下说，“你妈就在那里打牌。你看，她玩得多开心……”

屋里，身穿旗袍的女子，早已不知去向。

“怎么样，这回算是我赢了吧？”李四湖在贝侬跟前沾沾自喜。

“这个馊主意，自欺欺人……”贝侬拂袖而去。

一年后，李四湖再次出现在小巷里的大榕树下，贝侬和女子跟随一旁。众人一眼就认出来，女子就是那个穿旗袍的人。不同的是，女子这回挽着贝侬的手臂。此行，他们是来给大家派发喜糖的。

“恭喜，恭喜！”众人纷纷鼓掌，给这一对新人送祝福。“他是一名建筑工，已是而立之年，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面对众人的询问，女子没有半点遮掩：“他是一个孝子，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这么优秀的男人，而且又有机会让我接触到了，我怎么能轻易放手呢？”说着，女子对一旁的李四湖说，“表叔，你也要兑现承诺哟。”

“走……”李四湖吆喝着向小酒楼走去。后来，贝侬一家人搬出小巷里。

听说，贝侬已是一家建筑工地的小老板。当年，老冯和远房亲戚李四湖一起谋划的那场赌局，小巷里的人依然津津乐道。至于贝侬的姓名，少有人探究。不同的是，小

巷里的人见了面，彼此都喜欢道一声“贝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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