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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凝望与惦记 □李晓

来源:达州晚报 2018-12-29 11:03   https://www.yybnet.net/

人类数百万年的光阴流转,珠穆朗玛峰上的积雪,一层又一层,到底又覆盖了多少年。在时间的苍茫沉浑里,有时忍不住感叹人类的卑微渺小。

这些年来,每到年关,我都要面对过去一年消逝的地平线,致以我庄重的注目礼,这已成为我养成的一种内心仪式。

2018,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些远行人,埋葬在了时间的废墟里。一些远行人,还是让我的心,难受与惋惜交集,当然也有感叹命运的无常与无序。在2018将要燃尽的晚霞里,让我喃喃着念出这样一些从未谋面过的离世名人:饶宗颐、王丹凤、师胜杰,单田芳,常宝华、朱旭、金庸、李咏……他们在世上走了一趟,与我内心的半径,总觉得有一些奇怪的因缘际会。在2018年的微信朋友圈里,这些人的离去,引发过无数缅怀感念,顿觉人心温润无比,常念活着美好不易。

有一句话甚是让我入心,它大意是这样说的:一些人,如果你久未联系,说不定哪天你就会丧失联系的勇气。而今朋友在哪里,他们大多在微信里闪烁着。2018年里,有个夜雨滴答的晚上,我清点删除了微信里的一些好友,很多人,都是在喝了一次酒后或路上碰头一时情绪热烈中互加了微信,也大多是在微信里点个赞的来来往往,很快就陷入荒凉。不过几个老朋友,我从没添加微信,我的理由是,在现实生活里有温度地往来,酒肉还得穿肠而过。

比如老付,他在200多公里外的一个深山边城做建筑监理,一个月不见我,就觉得心里有根羽毛在搔痒痒,有天血压高的老付庄重地宣布戒酒。后来一次见面,几个男人如鸭子埋在水里默默吃饭,老付突然抬头,深情感叹道,这酒啊,我们还是要喝一点。于是我们又端起了感觉已是久别的酒杯,一些平日里沉默的感情,通过酒后发酵,表达天马行空,不过有时也沉默下来无语而坐,然后起身各自回家。还有老侯,他有时请我出来吃饭,我刚刚答应过他又突然反悔了,索性关机。我有时就是这样一个人,下一秒就彻底否定了上一秒的念头,左右手互搏把自己搞得很是疲惫。有天见面,老侯批评了我,他说,你想想,我们乐观地估计一下吧,就算活到90岁,我们一年见一两次面,还能见多少次面?还有,即使你顽强地挺到了90岁,你就能保证自己不坐在轮椅上,痴呆了,认不得儿孙了,流着口水指着天上麻雀呀呀呀比划着搞不明白到底是啥意思。我觉得老侯的话真是语重心长,他是我多年以来的心理按摩师。与老侯这样的人来往,老炉火一样温暖着故人心。

2018年里,一些人眼袋垒积一些人腮帮子上鼓起了肉,一些男人发际线抬高,几个男人似乎是一夜之间就秃了顶。这一年秋天的早晨醒来,我在枕边发现了6根头发,我站在阳台把它缓缓抛向空中。其实人也如树,到了某个季节,是有落叶簌簌的。还有一次牙疼,疼得我怀疑动摇了人生,庆幸的是认识多年的医生朋友老陶帮我解决了牙疼之苦。

2018年,在都市的灯影里,我们到底又需要着什么样的精神烛火亮起,以此慰藉着时常漂泊的心?平常日子也显无聊,常常是间隔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又打量一下手机里的动态,可这样的浏览刷屏越是频繁,带来的焦虑往往也就越多。阅读,是一点一点聚集起我努力看清人生坦然迎接命运的光芒。我对一篇好文章的阅读,大多还是依靠纸上进行,对纸的摩挲本身就是一种温度,它似乎与沉淀的心更容易贴近。这一年的阅读有些慢,有些暖,一如望到了从前天色。

2018年,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我爸还是坐在那把老藤椅上时常翻看着家里的老影簿,我妈还是常常半夜里爬起来,在柜子里收拾旧衣裳磨磨蹭蹭等来了第一缕晨曦。我走在路上,有时想起妻的模样,冲动之中想把她拥入怀中认个错,平日里我的一些指责和抱怨你就当作轻烟散去吧,这一辈子我们就好好过下去。

2018年即将远去,在我的生命纪年中,它是普通的一页,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惊涛骇浪,没有用尽全力,其实这正是我需要的。每一天早晨出发的姿态,都如晨风中掀动的大鸟翅膀,每一个夜晚的降临,归航者都有港湾平安抵达。

愿来年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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