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过程注满明媚的心情

□雪樱

每年的最后一个月,都是伴着各种“未完成”的焦虑,我也不例外,有种长跑冲刺时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然而,越是忙乱越是节外生枝——电脑罢工,所有的文档都打不开,而且都没备份。问过度娘,也多次被非专业人士远程指挥修复,都无济于事,我眼巴巴盯着屏幕,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束手无措。

鼓捣一个晚上,我彻底败下阵来,第二天送修。维修电脑的师傅告诉我,“文档全部损坏,能否完全修复还不好说。”这段时间,我努力使自己静下来,想了很多。自己为什么这么慌乱?如果所有文档无法恢复,意味着写的几十万的文字付之东流,等于白费心血,一切归零?一切归零,意味着失败、愚蠢、不堪,意味着要重新开始。

想到这里,我不禁联想到朋友阿元最近做的一件事。平日忙于工作,下班后他还要去做份兼职,拼命赚钱只为了尽快买学区房,让孩子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这段时间,连续出差令他几近崩溃,身体不适。下班后他不再出去兼职,也不再周旋于各种应酬,回家陪上幼儿园的儿子搭积木,一连几个晚上玩到十点钟,好不快哉。他说,“与其说陪伴孩子,倒不如说是回归自己。每当大功告成时,儿子都会让我拍照留念,接着他瞬间推倒,积木哗啦滚落一地,我似乎也得到某种释放。一晚上的心血,其实没有白费,人生不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吗?”

是啊,人生不就是要活出一个过程吗?作家史铁生曾说过,“人这一生能得到什么呢?只有过程,只有注满在这个过程中的心情。所以,一定要注满好心情。”所以,一年一年地过活,如水划痕,不在于走得多远,而在于是否能够留下不同图案的水纹,是否能够拥有不同滋味的体验。就像我的伏案写作,最痛快淋漓的不是作品变成铅字,抑或是结集出版,而是冥思苦想、神思驰骋的漫漫过程。这个过程是寂寞的,也是享受的；是枯燥的,也是刺激的。很多时候,从身不由己走向不能自已。如台湾女作家简媜的经验之谈,“创作是一条寂寞的路,只说对了一半,过了中程,创作是一条暗杀自己的路,至于抵达终点,哪一个我被杀了,端看作者的文学史观与生命胸襟。”

电脑修好搬回来,文档重新“复活”,我一阵大喜,同时又多了几分豁然。经历这次“过山车”式的心情震荡,我又成熟了很多,学会了等待,懂得了忍耐。如果说生命是一场永无止境的修行,那么把过程注满明媚的心情就是不断回到自我的精神历练。有多少历练就会有多少精神成色,有多少坚持就有多少阶段胜利。

就像说出“有何胜利可言,忍耐就是一切”的大诗人里尔克,也许他是最懂得过程和忍耐的人,他在给青年人的信中写道,“对于你心里一切的疑难要多多忍耐,要去爱这些问题的本身,就像爱一间锁闭了的房屋,或是一本用别种文字写成的书……现在不要去追求那些你还不能得到的答案,因为你还不能在生活里体验到它们。”生活本身就是瑰丽而迷人的过程,与其抱怨,不如歌唱。

把过程注满明媚的心情,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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