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
我养花,几乎每养皆不活,慢慢总结出经验,开始不断变换花的位置,放在离人很近的地方一段时间,赏心悦目后再放回窗台,让它透透气,每当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时,这些花花草草就一个个伸长了“胳膊腿”凑过去。
你看它们,长着长着枝条都朝着阳光的方向凑了过去,就连那些稚嫩的新叶也不自觉地扭转了方向。蟹爪兰开花了,红艳艳的,朝着窗外张望,我想近一点观赏,只能将它转个方向,没过两天再去看,它又转身向外面的阳光;三角梅抽新枝了,扒着窗户伸出小爪子,拉回来,半天不到,那些新生命又默契地爬向同一个方向。
曾经见过最多的花,是家乡田间路边的小野花。有种矮小玲珑状的,叶片小而密实,花也开得小而喜庆,米粒大小的花朵,花瓣蓝芯透白,蓝盈盈地凑成一堆,热腾腾地铺满了大地,有时候能沿着乡间小道绵延数里,大地眨着蓝花花的毛眼睛,接你回乡或离家时送你一程。想起古诗里“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花本娇贵之物,这大自然的赏赐追着太阳跑到这乡野田间,却也把这“花生”过得不平淡,你是下凡追着牛郎的织女还是戏文里唱的王宝钏?我在这田野里四顾茫然,它在这田野上开得绚烂。
还有一种野菊花,见它时是在同村小姐姐的手里,那么一捧金黄鲜亮的花朵,让人恍惚,这么多年仍分不清是那花儿的美丽还是那花朵后面村姑的俏脸。或许是人因花而美,我因求不得而百思想,千系念。村外有一处水草丰茂的水渠,渠岸边虎生生的绿草堆里,兀地冒出这么一丛,该是多么令人惊喜。有几次,我追着同村的哥哥姐姐,求他们带我找花去,跑了数里地,终是不得见,或许是小孩子不懂花期,去的不是时候。
若干年后,偶然路过那水渠,一带光溜溜的渠岸,一路野气蓬勃的绿,在一处水岸边的阳坡上我意外地遇到了年少时心心念念的野菊花。它正慵懒地晒着太阳,阳光那么温暖,花儿那么惊艳,乡风那么酣畅,一如孩童时的发辫、少女时的红衫,一转身甩出一串太阳的味道。花还是那花,多年后再遇见,却不是曾经小小的心里想着的、梦里梦着的那些花朵般痴迷。它还是它,而我已走过了千山万水。
有时候人不如花草,它们无论闲置乡野还是高居届堂,只要有阳光,就去靠拢,追阳光的花朵一生纯粹如斯、执着如斯、可爱如斯,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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