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风衣

□刘亚华

我的母亲身材矮小，还有些肥胖，虽然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但因为自己的身高，对自己的外在形象一点也不自信。

那时，我正在城里念高中，她不止一次地问过我：“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呢？”而我总头也不抬地回答：“简单呀，高跟鞋配风衣。”

那阵子，高跟鞋配风衣是校园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那时候，几乎所有年轻的女教师都这样穿，我们班最时髦的音乐老师，不仅有好几双高跟鞋，还有好几件长风衣。班上的女生又羡慕又嫉妒，而班上的男生呢，每次看老师的眼神都格外温柔。

母亲有双高跟鞋，但穿惯了平底鞋的她极少穿，风衣则是一件都没有。听我这么说，她一连叹了好几声气。

学校一年一次的家长会，父亲外出打工不能参加，我只好让大字不识的母亲来学校。令我惊讶的是，她居然穿了风衣搭配高跟鞋过来，风衣是紫红色的，有些眼熟，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母亲有些拘谨，迈着细碎的步子生怕跌倒，和平时那个走路带风的她完全两样。母亲这一身搭配，果真显得又高又苗条。也许是我看惯了她长期穿褂子配布鞋的缘故吧，看母亲这样穿，我极不习惯，“噗嗤”笑出声来。

她把我拉到一边问：“哪里不对吗？我没给你丢脸吧？”我说那当然，我们班还很少有家长穿这么时尚的。母亲笑了，她一边摸了摸我的头，一边说：“这鞋子穿着真不舒服，估计脚又被磨破皮了，这风衣倒还不错，我走在路上，好多人回头看。”母亲告诉我，这风衣是她拿了两块腊肉跟隔壁小妮换的——难怪我看着眼熟呢。

“真没想到，你母亲又时尚又漂亮。”母亲走后，同学们纷纷夸赞。

母亲对那件紫红风衣极其爱惜，回家后就把它挂在衣柜里了，走亲访友或来学校看我的时候，才喜滋滋地拿出来穿上，不过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我觉得浪费，好几次让她平时也穿。她笑了笑说，风衣太长，做事不方便，还说干活时穿件风衣，会被别人笑话。

我毕业后，第一个月领工资就给母亲买了一件米白色的风衣。母亲收到特别高兴，那一天，她穿着跟我去逛街，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她说，这是她拥有的第一件全新的风衣。后来，我时常给母亲买风衣，母亲穿着风衣，骄傲地跟人说，这是她姑娘给她买的，这让我赚了不少的称赞。

但前几年，母亲不让我给她买风衣了。问她为啥，她说人老了，背驼了，穿风衣不好看了。我这才发现，母亲的背不知什么时候驼了。打开母亲的衣柜，那些见证了母亲年轻岁月的风衣，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

看着那些风衣，我的泪，瞬间涌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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