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工鞋

□ 林晓丽（嘉陵）

初冬时节，气温陡降。习惯穿着袜子满屋子跑的儿子，也终于意识到寒冷，穿上了厚厚的小拖鞋。小拖鞋有一厘米厚的鞋底，有柔软的棉布内衬，有毛绒绒的鞋面，穿上去极为舒适暖和。

看着儿子穿着小拖鞋疯跑， 母亲脸上溢满笑容。她自豪，欣慰，因为这双小拖鞋是她亲手做的。从儿子出生开始，母亲就为他制作手工鞋，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几年前， 母亲不知从哪儿学来做鞋的手艺，开始在家中倒腾起来。几元钱一双的鞋底，买回来一大筐，鞋面也能买到，但母亲舍不得丢掉家里的旧衣服， 就把那些带棉的部分剪裁下来，充当手工鞋的原料。

白天，母亲要帮我带儿子，根本没有时间做鞋。晚上，我们下班回家，从她手里接过儿子， 她才得以闲下来。 忙碌劳累了一天，理应早早休息，母亲却总不肯早睡。洗漱完毕，坐在床头，拿出针线包，开始她的活计，一针一线极是认真。

担心母亲身体熬不住， 常劝她早点休息，可无论怎么劝，她都不肯听，颇有些倔强。就这样，家里的手工鞋越来越多，大多是过冬穿的拖鞋。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厚的，超厚的……整整放了两大箱。每每，我指着手工鞋说“够了”“太多了”“市场上能买到”， 母亲就会撇着嘴， 满脸不高兴，“买的哪有自己做的穿起来舒服。”

在制作手工鞋这条路上， 母亲还定下许多目标。比如，要给我的儿子、她心爱的外孙每个年龄阶段都做几双， 直到长大成人；比如，要给我和弟弟多做几双厚的，以防更为恶劣的寒冬；比如，要给她和父亲多做几双，老了再穿……总之，只要能做，她绝不停歇。

很难想象，如此执着制作手工鞋的母亲，年轻时会是个不懂女红的姑娘。

儿时， 家里有一只印着鸳鸯图样的木箱，箱里装着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 户口本、身份证，以及其他珍贵物件。箱底满满当当摆放着十多双黑面白底布鞋，款式极为老旧，鞋底走针过线十分密集，放在手心里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痕迹。那些布鞋，母亲从未穿过，却极为宝贝，不时翻出来看看。

后来才知道，那只木箱是母亲的嫁妆，那些布鞋是姥姥和大姨在母亲出嫁前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大姨说，母亲年轻时，皮得像猴子似的，根本不会传统女红，她们担心母亲出嫁后缺鞋穿，特地给她赶制了十多双，其中还包括给新婚父亲的布鞋。

原以为， 那十多双老旧手工布鞋会成为古董，束之高阁，家中再不会出现手工鞋。不成想，母亲却在数十年后，拿起针线缝制起手工鞋来。一针一针，一双一双……母亲倔强的表情里，执着的眼神里，藏着的是对后辈无私无尽的爱。

相信有母亲的手工鞋相伴， 人生所有的冬季都不再冰寒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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