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尽头终放手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对方，不顾一切要抓住一丝机会。可现在才明白，即便两情相悦，即便苦苦追求，也未必终成眷属……

A

她叫书薇。初见她时，觉得她很像电视剧《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莉香——不仅模样长得像，性格也差不多。她敢爱敢恨，直爽独立，是个很有魅力的姑娘。

我没想到的是，这样的姑娘，居然喜欢我。“你是经贸系的孟师兄吧？我看了你参加的羽毛球比赛，虽然得了第二名，但是你打得非常好。”书薇笑微微地跟我打招呼。

那时，我们正参加社团的一个活动。我大三，她大二，她的笑容像春日的阳光般明艳动人，我一时看懵了。书薇说要“拜我为师”，让我用课余时间，教她打羽毛球。我身边的兄弟都很羡慕，纷纷说：“这姑娘真不错。人家这么主动，肯定是看上你了，你小子运气好呀，得来全不费工夫。”

确实，很少有男人能拒绝书薇的魅力，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当时我已经有了女朋友。

思考很久，我决定对书薇说出实情。球场边，书薇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盯着我，我感觉到她有些失望和紧张。

半晌，她才道：“谢谢你这么坦诚。不过，据说分隔两地的恋爱不会长久，而你提到女朋友时，表情很平淡，你真的爱她吗？”我爱远方的女友吗？望着眼前的书薇，我反复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高中时代，我非常仰慕我的女友。她性格文静，学习成绩好，长得也漂亮，简直是我心中的女神。但那时忙于学习，不敢早恋，也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直到高考结束，我和她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我才跟她表白。“对不起……”她有些娇羞地说，“我和赵阳已经在一起了……”

赵阳是体育特长生，长得帅，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最重要的是，他俩考上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我自卑了，怯弱了，也是从那时起，我疯狂地练习打羽毛球，只为证明，我不比那个体育特长生差。

时间很快冲淡了一切。大学二年级时，羽毛球成了我的挚爱，可她，早已模糊得只剩一个背影。

可偏偏就在那时，她联系上我。她哭着说，自己被甩了。赵阳移情别恋，居然跟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做生意的女人混在一起，只因为那个女人有钱。这段恋情伤透了她的心，她无比脆弱，她需要有人陪伴和安慰，她想到了曾经爱慕过她的我。

“如果当时，你比他早一步跟我表白，也许我会选择你。现在，你还愿意我们重新来过吗？”她问。其实我有些犹豫，因为我发觉，我似乎没那么喜欢她了，她只是心中一个美好的景象，能证明我曾经存在的青春和悸动。可我觉得，如果在那时拒绝她，她肯定更加孤立无援。或许，在我们的相处过程中，我又重新恢复对她的仰慕了呢？

于是我们在一起了。说是在一起，其实更像“网恋”，每天在QQ上交谈，在电话里嘘寒问暖，一年见面的次数不到5次。最亲密的举动，是有一回我们参加同学聚会，在同学们的起哄下，我亲了她的额头。

这，真的算得上爱情吗？

“我可以等你。”书薇的话把我从回忆里拉出来。她依旧阳光，依旧自信。她说，她会等到我和女友和平分手的那天，然后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

B

书薇在我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有一回，她跟社团去山区献爱心，被大雨困在山区里，好几天都联系不上。我焦急得吃不香睡不好，甚至有种冲动要去山里寻找她。那时，我才恍然意识到，我对书薇的感情，或许才是真正的爱情。

可我却无法跟女友提分手。因为她总是提醒我，她被男人伤过一次，承受不了第二次打击——“如果有一天，连你也背叛了我，我可能会去死。”

她的话吓到了我。我想，我一定不能先提分手，我得等她来提。或许毕业后，我们天各一方，她也遇见了更多的人，有更多的选择，她就会淡忘我。

那时，我已经开始实习。实习的生活很累，很枯燥，我常常想起书薇。她总会乐观地逗我开心，会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渐渐，我忽视了自己的“正牌女友”。

书薇约我喝酒，我们俩都喝多了，我有些情不自禁，在夜晚的街头，和她拥抱在一起。我轻声在她耳边说：“再等等，我们马上就可以终成眷属了。”

可世间就是有这么狗血的事。那天，我女友正好来找我，她察觉出了我的冷淡，特意瞒着我买了车票，到我实习的公司门口等我。却不料，她看到我跟书薇去了酒吧，然后看到了我们拥抱的这一幕。

那天的景象我永远记得——她疯了一般地冲过来，一把推倒书薇。然后，她从包里掏出一把修眉刀，狠狠地往自己的手腕割去，她瞪着我说：“告诉过你，我会死的！”

她没有死，我和书薇的爱情却灰飞烟灭了。

我在医院陪她时，书薇给我发来很长的信息。她说，我们都是罪人，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那所谓的爱情，不顾别人的死活，我们太残忍了。

书薇没有再联系我。而我，觉得自己是个很渣的男人，我没有处理好这段感情，我的瞻前顾后，像一把双刃剑，伤害了两个姑娘。

我不敢打探书薇的消息。后来，我毕业了，和女友一起回了家乡工作。  

一晃就是五年，女友提出结婚。其实这些年，我们还是那样不冷不热，就像普通朋友，只是背负着情侣的称号。

我对她说：“我可以等你找到合适的男人。我再离开，但我真的不爱你，结婚对你来说，也很不公平。”比起从前，她理智了很多。她苦笑：“也许，自私的人是我，把你绑了这么多年，其实我也只是不甘心。如今也觉得没了意思，还不如放你走。”

我们终于和平地解除关系。可是，我却不知当年说等我的女孩，身在何方。

我30岁那年，正逢大学校庆。我特意请假前往，其实也想着，会不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书薇。

我很幸运，如我所愿，书薇也来了。久别重逢，我们都热泪盈眶。“你说过教我打羽毛球的，我至今还没出师呢。”她说。我们肩并肩走在操场的跑道上。“我现在也没了体力，快到中年发福的阶段了吧。”我笑。

一别七年，物是人非，我们多希望能回到从前。

C

书薇毕业后，去了上海。她那么聪明，那么骄傲，立志要在那座繁华的城市里扎根。她曾对我念念不忘，可孤独像黑暗的冰窖，让她难以忍受。

于是她遇见了她的前夫。“他和我同龄，像个没长大的小弟弟，是上海本地人。他对爱情的执着，那么单纯，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然后他们结婚了，可婚姻没有爱情那么纯粹，很多时候是一地鸡毛。前夫的父母有点小钱，非常看不起书薇，在他们眼里，书薇和他们的层次是不一样的。前夫在父母面前很懦弱，根本不会帮书薇说话，矛盾积压久了，自然就爆发。书薇是那么有自尊心的人，她说走就走，带着儿子，打赢了离婚官司。

我心疼书薇，我想和她重新开始。这一次，让我来追爱，我去找她。

我辞掉工作，去了上海。当我出现在书薇面前时，她很惊讶。“我离过婚，还带着孩子，你真的愿意？”“我当然愿意，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天给了我们再爱一次的机会。”我坚定地说。

事实证明，我想得太天真。

上海的工作比家乡的累得多，我做惯了清闲的事，头脑已经没那么灵活，感觉力不从心。我换了三家公司，始终难以立足。

书薇很能干，她的工资能养儿子，也能资助我。可我身为一个男人，非但不能给自己所爱的女人带来幸福，还要拖累她，实在太失败了。

工作的压力，再加上书薇前夫的介入，我们的爱情始终在风雨里飘摇。书薇前夫一直在哀求她复合，她儿子也希望爸爸妈妈能住在一起，我就成了多余的那个人，她儿子也非常讨厌我。

我对书薇说：“你真的喜欢上海吗？如果我想离开这里，你愿跟我回去吗？”她思考了很久，那时正逢春节，她请了很长的年假，说可以和我回家看看，感受一下这边的生活节奏。“也许我会爱上你的家乡。”她乐观地说。

可我们都没想到，我把书薇领回家的第一天，我父母就当着她的面明确表态，他们不同意我们结婚。“我们的儿子未婚，怎么可能找个离异带孩子的女人？”他们的观点顽固不化。

我拉着书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为了向父母抗议，那年春节，我去了书薇家，没有陪我父母过除夕。可书薇却因为我父母的态度心寒。她说：“我经历过一次婚姻，我知道父母在婚姻中起到多大的作用。我不想重蹈覆辙。”“我不是你前夫，我不会向父母妥协。”我告诉她。

“可你已经向生活妥协了。我爱上海，爱快节奏，也想我的孩子在那里接受更好的教育。你的家乡很美，但那是适合养老的地方。而我们，还有未来要拼。”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那一刻，我清楚地明白，我和书薇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追了十年的爱情，两心相悦，可我们终究要向现实低头。

和书薇分别的那天，我们紧紧相拥，祝彼此幸福。她问我：“你说，我们会不会后悔，下一个十年，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不知如何回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突然又释怀了。

无论我们变成怎样，这段爱情始终存在，沉淀在我们心里，变成这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孟一 据新浪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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