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的恶作剧

□吕允山

连城是我的发小,我俩同龄、同院、同窗,还做了好几年的同位。连城虽是男孩,却生得眉清目秀,再加上聪明伶俐,打小就受父母的宠爱。

至今我八十多岁的老娘还经常提起五十多年前的趣事:有一次在院里玩,不知怎么我和连城打了起来。他把我骑在底下,我却把他给打哭了。他母亲兴高采烈地喊我娘来看热闹:“老嫂子你快来看这俩孩子!压在底下的没啥事,骑在上边的哇哇地哭。”娘过来拉起我俩,嗔怪地捅了连城娘一拳:“你这当娘的真够没心没肺的,不知道把孩子拉开,还在这里看热闹。”

连城聪明伶俐也闯实,就是太调皮,爱搞恶作剧,害得他爹娘没少给人家赔不是。记得有一天我俩去皇亭体育馆看篮球赛,看完时天已经黑了,两人又累又饿。大概是怕太晚了回家挨打,连城跟我商量,“要不咱跑回去吧?”“要跑你跑,我饿得实在跑不动了”。说不动我,他无奈地低头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我,“跑不跑?”“不跑!”“真的不跑?”“不跑!”我斩钉截铁。只见他顺手从地上拾起半截砖头,猛地向路边一家院子扔了过去。叮叮咣咣玻璃的破裂声伴随着叫骂声,吓得我顾不得又累又饿撒丫子就跑。

初中有一学期我们去烟厂学工,厂里有个临时工和我们年龄差不多,抽烟喝酒不学好,贱气地往女生脸上喷吐烟雾,女同学们敢怒不敢言。连城胸脯一拍:“看我的!”几天后同学们正在食堂吃中午饭,只听得坐相邻饭桌上的那小子吐着舌头狂喊,“辣死我了,哪个兔崽子把我的菜里撒上烟丝啦!”大家心里窃笑,明白这一定是连城的恶作剧。这事后来一直闹到校长那里,连城因此被学校记大过一次。打那连城就辍学去他父亲厂里干临时工了。

等我们中学毕了业,连城已经是一家事业单位的电工了,还早早谈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不久我们家就搬走了,慢慢地就跟连城断了联系。后来听说,连城因为一次“恶作剧”式地报复领导,险些酿成大祸,被单位以“破坏公共财产”的理由开除了。

二十多年以后,我弟弟在路上遇到了连城。此时的连城已经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疑似流浪在街头。兄弟俩唏嘘一番,酒足饭饱之后我弟弟将他送上了公交车。我这才知道,连城已经与他那位漂亮的媳妇离了婚,孩子判给了女方。又过了几年,听说他一病不起,凄惨离世。

小时候的玩伴,就这样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有时候我就想,小时候的恶作剧,偶尔为之,可能博人一笑。但是要知是非、守规矩,不然的话,“恶作剧”玩多了,就成了“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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