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秋时
吴婶在这关键时刻赶到了。她把小龙护在自己怀里,马场长这才不得不住了手。小龙紧偎着,也许是被打晕了头,也许孩子天性里,庇护来自妈妈,哭诉道:“妈!爸打我!”吴婶抚摸着他的头道:“孩子啊,是你错了!从今以后你要记住,不能随便拿大人的东西。”
大家谁都没注意到,马小龙这一声百般委屈的“妈”,让马场长呆住了,手不由颤了一下,一时怔在那儿。吴婶把孩子拉到场长住处,先用毛巾抹去满脸泪痕,再察看背、臀、腿,已是蚯蚓般爬满了血痕,有几处还冒出了血珠子,便说:“孩子,去吧,你妈在医务室,让她给抹点药。”这时,小凤颤颤叫了声“爸”。闷坐的马场长气又来了,转身又去拿抛在一旁的竹桠枝,吓得小凤尖叫着扑到吴婶怀中去。
吴婶在马场长的印象中,腼腆、羞于言辞,尤其是在他面前,说话总低着头,从不敢正眼以对。可这会儿,脸儿红红的,直视着他,语气也冲:“马场长,您是一个正直正派的场长,您也是一个无一点私心、真诚对待孩子的好父亲,我打心眼里敬重您!孩子是您的孩子,打也好骂也好,都是您在教育自己的孩子。可是,您今天不该骂龙儿是畜生。龙儿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能是畜生呢?”
马场长的心又颤了一下。是啊,“畜生”是啥概念?在老家,父母不顺心时,骂自家小孩“小畜生”是口头禅。可这儿不是老家,三头四码的人都有,他人会怎样理解?记得小龙小凤哭闹时,他曾顿脚骂过“这对小畜生”,素琴就当场提过抗议,今天怎就又骂上了?马场长后悔不已,直到吴婶哄罢小凤出门时,才抬起头来说:“吴婶啊,我错了。我这人口德不好。你指责得对,孩子都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能是畜生呢?”
照说吴婶这般袒护小龙,小龙更该贴近她才对。令人扼腕的是,生活中诸多现象,不是“理所当然”,有的恰恰相反。像小龙,随着时间推移,与吴婶关系居然紧张起来,甚至发展到“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地步。
小孩的世界里,有自己对事物的认知,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与推理逻辑。
事情还得从小龙被父亲关禁闭说起。
跟一般小孩比,马小龙的野性是忒大了点。林场坐落在河边。这条河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尚有好几片绿汪汪的潭面,人们各取所需。傍晚时分,妇女小孩在上游的浅滩洗衣戏水,水深处顶多不过米把;下游的深潭则是那些谙习水性者大显身手的好地方,林场里敢去那儿耀武扬威的人不多。上游与下游之间有一条横亘的水坝,只要不是自不量力,一般不会有危险。小龙和林场的那群小顽皮,往往是扎在女人堆里,女人们啪啪地捣洗衣物,小顽皮则是摸鱼捉虾。
说小龙野性大是他不满足现状了,常来到坝上,望着下游潭面上往来穿梭的弄潮儿,不光是羡慕,心里很不安分了。
小龙心里不安分是因为他在上游已与水性结识且有了初步交往。譬如说有的人在水面上就不下沉,而有的人就不行。水告诉他:常人水深处怕下沉,必弯腰弓臀想出离,可就是这种下意识的惯性动作,让你出不了水面;如果你逆向思维,沉就沉吧,不将腰、臀弓起,吸上一口气,往水面一扑,将身子放平,头微微翘起,手脚稍微摆动摆动,就不会下沉了。小龙悟性本不坏,水的提醒,让他很快就适应了。玩伴们还只是在水中蹚来蹚去时,他已经会了“狗爬”,两手掌在水里扒拉,两脚掌在水面有节奏地击打水面,“咚咚、咚咚”,水花四溅。这样式坝下的游者使用过,也只是好玩的那几下,它属入门样式。真要在水面上穿梭比速度,狗爬就如同狗肉,上不了席面。要成为水中蛟龙,还必得学会快捷的自由泳。
自由泳是一个成熟的泳者常用的方式,跟狗爬不是一回事。泳者两手臂要挥出水面,一前一后往后扒拉,脊背的上部也在水平线之上;两脚下在水中,配合手臂一曲一直蹬水,身子不再是放平,而是有着斜度,远远看去,就像在水中奔跑。
这种泳姿确实飒爽,可对水的深度就有了要求。小龙在上游尝试过,脚在水下猛踹时,由于深度不够,常被河底的石子划破。小龙的玩伴们只能是望其项背,却质疑小龙的水平,甚至怀疑小龙的“狗爬”也是假的,是两手按着河底真正在狗爬。
为了澄清,小龙便邀起小伙伴去下游看他的真功夫。当然是傍晚河边热闹的时光。上游的妇女们大喊大嚷着制止,下游的“蛟龙”们不仅大喊大嚷,还对他们恫吓驱逐。其实小龙心中也打着鼓。
新闻推荐
四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非常巧合”并且“精准”地进入女记者房内,勒令她拿出身份证查验,其间未出示任何证件和证明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