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承包到户那年,60多岁的爷爷仿佛焕发了青春,满脸放光,步伐轻盈得像年轻的小伙子,爸爸跟在他身后,几乎小跑才能跟上。
说起爷爷,那可是个称职的庄稼把式,对农活一丝不苟。到了农忙季节,我还在被窝里懒睡的时候,爷爷的身影已经跟上班的朝阳做伴了。爷爷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在他的精心莳弄下,我们家的玉米比别人家的高出一头,高粱比别人家的深出一色。隔老远就能看出哪是别人家的,哪是我们家的。爸爸妈妈虽然也在做农活,充其量算个爷爷的跟班。看到爷爷劳累的样子,爸爸劝他在家歇歇,爷爷总是说,地交到你们手中,我不放心。再说,再大的苦我已经吃过了,这点累算什么。我这身子骨,抗折腾着呢。爸爸听爷爷这么说,再也不好说什么了。
那时的土地上,种的都是粮食,没有经济作物。收获的粮食,一部分上缴公粮,卖给国家。剩下的余粮,除了吃还有富余,那时就可以养猪、养鸡,养大了卖掉,换来的钱就可以够一家的零花了。那时的日子是很苦的,花钱的地方也很少,基本上是自给自足。即使这样,爷爷也是整天笑呵呵——能吃饱饭,对爷爷来说已经够满足了。对一个粮农来说,看着一片绿油油的青纱帐,在自己的手中变成一囤囤黄澄澄的粮食,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这是一块神奇的土地。这里的水果,品质上乘,口味纯正,享有盛誉。任何一种北方水果,都可以在这里看见踪迹。苹果在水果市场失宠后,葡萄不知何时在水果市场出现,并迅速走红,取代了苹果的位置,成为北方优势水果。
看到葡萄赚钱,周围不少人家不种庄稼了,改种葡萄,我家也是其中的一户。爷爷已经老了,他那套种植庄稼的经验也派不上用场了,但对土地的热爱,使他在家闲不住,时常在地里转悠。爸爸成为这片地上的新主角。
种上葡萄,爸爸才发现,跟种庄稼有天壤之别。葡萄是很娇性的植物,爱得病,得提前预防,发现晚了或打药不对症,直接影响到产量和质量。但这难不倒爸爸,他买来关于葡萄种植的书籍,根据实际情况,向经验丰富的老果农请教。两年下来,爸爸虽然头上增加了白发,但种植葡萄的技术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
葡萄在六月份开花,九月份成熟。开花的时候,花香四溢,蝶舞蜂聚。成熟时,红的紫的,一串串珍珠、玛瑙随风摇曳。吃一粒,甘甜爽口;闻一闻,暗香沁鼻。采摘季,是果农最高兴的时候。一批批经纪人从南方、北方蜂拥而来,在这里将葡萄包装后运走,留下的是钞票。北到哈尔滨,南到深圳,都可以看到我们种植的葡萄,果农们由此走上了致富的康庄大道。
我用爸爸卖葡萄赚来的钱,走上求学之路。并从这条路走出,在外边打拼。这时的我,已跟“农”字不沾关系了,走在大都市的路上,你不会看出我跟市民有什么区别。爷爷的粮农,爸爸的果农,在我身上找不到一丝影子。我已融入了这个城市,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如今,我又从这条道走回了家门。几年没回家,家开始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村东头,建成的工业区已经投产,我那些同窗好友、儿时玩伴有不少在里边打工。一个个穿着工作服,精神抖擞,差点没有认出来。村北头,一幢幢商品楼正平地崛起,已经快建到家门口了。
走近院门,才发现高高的墙上写着两个红红的字,细一看,才发现是“拆迁”两个字。进了屋,爸爸坐在炕上抽烟,烟雾缭绕,看不出什么表情。看见我回来,有点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此时无声胜有声”,我知道爸爸要说什么——离开故居,谁都有些不舍。
随着回迁的结束,村委会变成了社区,村民变成了市民。而周边诸多旧村拆迁,也同时腾出了不少珍贵的可耕地,便于集中机械化耕作。如今,在我们社区周围,那工厂、那高楼,正在土地的身躯上快速生长、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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