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茶籽 易裕厚

九月寒露白，六关秋草黄。家乡又到了摘茶籽的时候。

在老家，摘茶籽俗称“捡茶籽”。我的记忆中，我捡茶籽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的。那时的小学办学经费紧张，要求学生利用课余时间和节假日捡茶籽上交学校，以茶籽榨油来创收。只要寒露时节一到，每天放学后我就会提着袋子，钻进屋后山上的茶树下，捡拾掉落在茅草丛中的茶籽球和茶籽粒。

那时，我是班上上交茶籽数量最多的人，得到的奖励自然也最多。每次我都会拿着学校奖励的几块钱跑到五、六公里外的老街供销社，全部拿来买小人书，读得津津有味。都说劳动的成果最珍贵，那几年买的小人书，我珍藏在家中书柜，直至现在也一直舍不得丢。

我家的茶山在一个水库边上，离家有好几里路远，而且全是坎坷土路。开山捡茶籽的时候，父母和姐姐经常是闻讯后拿起背篓、挑着箩筐就进了山。从树上摘下来的茶籽灌到蛇皮袋中，由父亲用独轮车运送回家。那时尚年幼的我，主要是跟着父亲，在独轮车前扯绳子，逢有上坡的地方就拉扯一把，让父亲少费些力气。有时我也会趁空闲跑到山边上的茶树上摘茶籽。山上有荆棘，尖尖的刺儿时不时会刺到我稚嫩的小手，渗出点点血迹。还有蜜蜂老是在茶树上盘旋，在我的头顶飞舞。父母总会追着我喊，“满伢子，小心芦蜂子蛰人”，生怕我受伤。

捡茶籽的路上要经过一个水库，水库尾上的水田里总能看见一群大草鱼游来游去。看得心痒痒的我拿着柴刀，悄悄摸进水中，抡起柴刀想砍几条鱼儿。可精灵的鱼儿只要我扬起柴刀，没等落水就已逃得无影无踪。鱼没捞着，反而被水花溅湿了一身，引得岸上的村民哈哈大笑。

捡茶籽不易，榨出来的山茶油显得更珍贵。那年代，母亲省着吃，只有在蒸鱼、炒带腥味的荤菜时才会舍得用上茶油，大多时候炒菜都是用冰冻肥肉炼出的猪油。

时光飞逝。早已跳出“农门”的我再也没有回过乡下捡茶籽，但儿时那段捡茶籽的时光，却是我心灵深处最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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