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口述/何丛 整理/周瑛

正值知天命之年的何丛（化名）在儿子上小学时和前妻离异，他一手将髫龄的儿子带大，并供养他读书成家。在这期间，收入不高还租房住的何丛谈了好几个女友，还有人甚至和他同居了几年，但是最后都因为房子问题而没有走入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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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因为感情不和，33岁的我和前妻离了婚。

因为前妻不愿意带孩子，7岁的儿子何小亮（化名）跟我一起生活。前妻说没找到当妈妈的感觉，小亮从月子里就是我带着。冬天时，房子里没有暖气，我常常是上身穿着棉袄，下身穿着秋裤躺在床上，只为了方便夜里起来照顾孩子。

所以小亮从小跟我很亲近，离婚时也选择跟着我生活。

那时，我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卧病在床，还要抚养小亮长大，而说好的抚养费前妻从没有给过，所以我一个月300多元的月薪要应付一家人的生活，委实很紧张。

婚姻的失败和生活的重压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时，我认识了张佳月（化名）。她是小亮小学同学的妈妈，她也离异了，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也许都是单身带孩子，我和佳月同病相怜，慢慢互相产生了好感。偶然的，佳月的女儿在和同学闲聊中，把我和她妈妈交往的事情说了出去，面对同学们各种各样的目光和议论，小亮很生气，他不仅生佳月女儿气，还迁怒到了佳月身上。每次佳月找我，他就会找各种借口阻拦我出去。

佳月对我和小亮很好，又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子，小亮的变化她自然感受到了。而她女儿回家肯定也说了两个孩子闹矛盾的事情。两个有孩子的人，再好的感情也不能忽略孩子的因素。就这样，交往了一年后，佳月就以我们感情转淡为由提出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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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其实，房子问题才是我和佳月分手一个重要原因。我月薪低，还要养家糊口，根本无力再购买新房，一直住的是老人留下的房子。后来房子拆迁，我就和小亮在外租房子住。房子回迁时，我需要再交10万元。我每月的工资养家都紧张，再加上母亲生病吃药，哪里还有余钱攒起来？所以因为凑不齐钱，我没有搬回去，而是在外边租房子住。谁愿意老了连个房子也没有啊？

此后，我参加过千佛山相亲会，找过婚介机构，加入了一些相亲交友的QQ群，也见过很多人，但都因为房子问题不了了之。

孩子上高中时，经人介绍，我认识了吴美菊（化名）。接触一段时间后，我俩挺谈得来。吴美菊不觉得我在外租房子住有什么不好，自己有一套宽敞住房的她甚至还提出，要我和小亮一起搬到她那里去住（当时我母亲已经去世）。

吴美菊能这样说，我当然很高兴，兴冲冲地回家和小亮说了这件事情。爷俩一起动手收拾东西，做好了搬家的准备，就等着吴美菊那边收拾好房间给我们通知，找辆三轮车我们就能搬过去了。但左等右等了一周之后，吴美菊却提出来，小亮大了，又是个男孩子，在一起住不方便，我要搬过去可以，但是小亮却不行。小亮几乎是我一个人养大的，现在又正值上高中的关键时期，我怎么可能丢下他去一个人逍遥自在？

此后，我再也没有主动和吴美菊联系过。虽然她后来找过我好几次，但是都被我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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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美菊之后，经人介绍，我认识了邹海音（化名）。她和我一样，也是离异，孩子跟了男方。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双方感觉都还不错，就搬到了我租的房子里一起住。

海音人很实在，也很贤惠。她从不把我没有房子，收入低的事情当回事。她原来的家庭条件也一般，她又是家里的长女，因此早早学会了精打细算过日子。我们当时吃的青菜都是从海音每天一早从早市上买的，因为那里的菜不仅新鲜，而且很多都是菜农自己种的，要比农贸市场上菜贩的菜便宜不少。

四十来岁的海音五官底子很好，但是她从不打扮自己，护肤品都是从超市或者小百货店买的宫灯一类的，按她的话说，只要皮肤不干不裂就行了。她的衣服一年到头也买不了几件，但是我儿子的羽绒服却每年都要换新的，海音说，孩子还在长身体，原来的衣服小了，就得买新的，可不能冻着孩子。而买羽绒服的钱都是海音自己出的，我要给她，都被她推了回去。其实，作为一家私企的普通员工，海音的收入也不高，她能这样做，着实让我感动。

因此，她和我在一起的那三年，是我离异后，最幸福、惬意的三年。晚上下班后，我会下厨做几个家常菜，因为我常年一个人生活，厨艺已经锻炼得相当不错。在出租房狭窄的房间里，我、小亮、海音，三个人坐在一起吃着晚饭，聊着天，其乐融融。

就在我下定决心要和海音领结婚证，正式走入婚姻殿堂时，变故却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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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亮工作后第一次带女友上门。因为一件小事，女孩和海音口角了几句。此后，小亮和海音原本和睦的关系越来越僵，两人只要见面就会吵闹。后来甚至发展到我接小亮的电话也不行，只要让海音发现，她就会大发脾气，半天不理我。原本善解人意的海音这是怎么了？我百思不得其解，试图跟她好好沟通，但是她总是不肯说出原因。原本劳累了一天，下班回家是件幸福的事情，但是海音这样做让我越来越烦躁，甚至有时走到家门口，都有抬起脚再出去转转的心思。

无奈之下，三年的感情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我和海音分了手。

现在想想，海音的变化极有可能是因为房子。小亮要结婚成家，房子问题怎么办？商品房我是买不起的，小两口结婚后只能是跟我们在一起住。以我的收入，租不了条件好的大房子，而一起住，免不了会带来各种不便和矛盾。但房子是我租的，她的收入也租不了什么好房子，她不好意思说什么。因此，不善言辞的她才会通过争吵发泄心中的压力。

通过多年的调解，再加上小亮工作结婚后攒了一些钱，2017年，我和他们小两口一起搬回了三室一厅的回迁房。本来是想自己租房住，让小两口单独住新房，但是俩人坚持让我和他们一起住，说回迁房条件好，又宽敞，不愿意我一个人在狭窄的出租房里生活。

小亮和儿媳都支持我重新组建家庭。但是现在征婚都是要看条件的，这个年龄了（52岁）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一说起这个我就被挡在了不少单身同龄异性的选择范围之外。

后记：何丛是那种一看就老实本分的人，他自认厨艺不错，也会照顾人，为人在单位也是有口皆碑的，可是却一直被房子挡在了再婚的门槛外。虽然有无房子只是外在条件，但这个现实的社会就是这样。不过，换个角度想，被房子挡住的都是与何丛缘分不深的人，真正爱他的人是不会在乎他有没有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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